直到段言青和她打了招呼,带着俞吟离开包厢,大家才真的集体长输出憋了好久的气。
随即的闹哄对话一下打破了残余的那丁点浪漫。
陶澜连连拍着胡思娅,激动到眼睛都冒星星。
“不是吧,那是老板?!老板居然这么温柔,杀了我吧!之前是我不懂事,有了极深的误会!我想告诉老板,我也可以!”
胡思娅看着她这副花痴样,只觉额角一抽,“你赶紧清醒点,你不配。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拿奖好多了,简直郎才女貌,这对CP我磕了。”
陶澜委屈地叹气:“果然还是我太咸鱼,不然我怎么能母胎单身到现在,都没有帅哥来找我。”
徐笙这才插话,一语中的:“你天天上班连妆都不化,顶着个油头到处跑,能处上对象才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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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言青先前在津海待过一年,在市区备了套房,面积是南苑的一半,厅比较大,卧室书房各一间。
而由于地下室整修的缘故,他从保安那取了卡,就着空档把车停到了临时车位上。
停车点距离楼栋还有一段距离,属于小区一南一北两块。
可能是跑了一天看房积聚的疲劳感,俞吟酒劲一上头,满身就被困乏充斥。
她眯着眯着,就入了梦。
段言青不想吵醒俞吟,索性替她解开安全带,以同样的姿势把她放到背上。
动作幅度都放缓了不少。
但终究被动静吵闹,俞吟从梦中抽离开声,耷拉着眼皮睁眼,又醉又困地侧脸对着段言青。
尽管凉风拂面,贴近肩膀的那侧面颊还是似有若无地能够感受到一丝温热。
“到哪了?”她抬了点脑袋,“这是你在津海住的小区?”
段言青嗯了声,转头和她对了眼,言简意赅:“马上到了。”
出乎寻常地,俞吟把头整个埋下,靠在段言青的颈窝间,低软了声线:“那你要不走慢点吧。”
段言青没看懂小姑娘的心思,只反哼了声,透出笑意,“是有什么安排?”
俞吟抿了抿唇,因为两个人靠得太近而不太好意思,只摇头说:“就想吹吹风。”
段言青低头轻笑,刻意放慢步调,手上锢着女孩的力道未松半点。
皎洁的月色下,树影婆娑,小区内被绿化带围绕,四处静谧无声。偶有零星的几声狗叫,却没有搅起太大波动。
俞吟虽然脑子发晕,但人睡了一觉,也没那么醉了。倒是到了深夜,情绪被染得涟漪平荡。
似是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她低眸盯着自己来回摆动的脚尖,神色半滞。
不知怎的。
她突然觉得现在这个瞬间,挺适合坦露内心的。
默了半晌。
俞吟吸了下鼻子,侧过脸颊靠回段言青肩上,仿若鼓足了勇气,眸色微闪地放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轮廓上。
“我其实挺想答应的。”她温吞了语调,“只是怕你会后悔。”
闻言,段言青的背脊稍僵,一下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敛了犹存的淡笑,认真地侧转过视线,看进她眼里。
“为什么这么想?”
话头一旦抛出,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俞吟眨了两下眼,试图把段言青看得更清楚,话里渐渐引出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难堪:“我们家可能没你想象的这么好。”
话音一出,段言青就怔了步伐。
他原以为小姑娘会说到安全感这种问题,毕竟十几岁的女孩,还是敷在蛋壳里的小雏鸟。
按理不会有太坚硬的翅膀去试想久远的现实化问题。
见段言青没出声,俞吟继续接话。
“我小时候是不和爷爷奶奶住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场火灾,妈妈走了,爸爸不要我,我才住到现在的老宅里的。”
不知道早就在心里做了多少次彩排,这下说出,俞吟没有一点迟疑和胆怯。
“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俞峰亦。那场火灾后,他就彻底换了个人,不但不常回家,一回家还就是要钱。除了赔了几千万,企业里还时不时传他的花边新闻,爷爷气不过,直接和他断绝了联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化......”
组织好的话还没说完,俞吟的声音就越来越低,觉得家丑外扬实在是件难堪事,以至于底气渐失。
段言青的步调放得更慢,“然后呢。”
“上次饭局,江铭进了警察局的那次。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俞峰亦说只要我去,他就把妈妈留下来的唯一物给我。我猜到他可能会食言,但没想到他已经丧心病狂到去搞那一出恶心人的事。”
“我去的时候,也清楚他的那点心思。他不是个好人,但起码我上次去办公室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妈妈留下的那套首饰。那是妈妈答应好给我的成年礼礼物。我没有一张妈妈的照片,那却是我留念她的最后物件。”
俞吟说到这,少有地坦露内心,不屑地笑了下:“后来我找他助理问清楚,早在一年前,他就把那套首饰放到拍卖会抵钱了。我是太天真,信了他还会对过往的感情抱有留念。”
话到这里,俞吟已经全盘托出了。
这一瞬,她倒真正心慌起来,怕段言青会一下把自己放下来,而后把投出的暧昧丝线扯回。
他自信又傲然,做什么都胸有成竹。回国没几年,他就拼出了自己的事业,在金融界站稳了脚跟。
而她,就只是个大学生。
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得章法。
其实她一直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只因他的那句“换个身份怎么样”,她抱有了希望。
但隐隐之间。
她又觉得,他仅仅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在哄着玩。
这样的喜欢,就像是摇曳的风筝,刻意地被扯住绳线,不让断裂。
即将伸展到尽头。
周围一片沉寂。
两个人正好到了楼栋前。
段言青反手拍了拍俞吟的背,示意她下来。
见他一副变得正经的模样,俞吟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一定会如自己料想般发展。
越想,委屈越重。
不由酸了鼻。
她低落了情绪,垂头丧气又依依不舍地从段言青的背上下来,佯装抓脸般一把抹过眼角,试图把潮气一下带走。
“你别说了。”她别过头,看着一旁的垃圾桶,深呼吸说,“我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
段言青看着小姑娘发红的烟圈,和隐约显现的氤氲,不由涩意布满心头,“所以呢。”
闻言,俞吟愣了下,只见他微俯下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抬手轻抚上她的脑袋,“错事是他做的,不是你。”
俞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要出口的话都不由顿了半拍,“可是......”
“可是,他是你父亲。”段言青点明重点,“你这辈子没有办法摆脱这样的身份。”
“嗯。”
简单的两句话,就把她的心理剖析到位。
俞吟一下子都没了主动说辞的想法。
段言青淡笑着加重了点手上的力道,几下之后便接过了话语权。
“不善良的不是你,不光彩的也不是你,不明理的更不是你,所以不要把问题的名头往自己身上安。”
“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他半开玩笑半正经说。
俞吟抬了眼眸,看进他眼里。澄澈的眸中,除了周围零星闯入的绿植,大半都是她的模样。
这一刻,林静风止,感官仿若只被彼此占据。
一字一顿的认真回复,段言青慢条斯理地吐出:“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无论是工作,亦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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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说通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在徐徐升温。
段言青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无异于无用消息。
只要花上耐心等等,感情的事情自然能够水到渠成。
因为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所以两个人先后顺序洗的澡。
而俞吟洗完了澡,就被段言青塞了碗醒酒汤,说喝完了才能玩手机。
没想这一玩,是彻底把脑子里的困意驱散开了。
等段言青洗完出来,一眼就捕捉了一个头发垂地,双眼空洞无神却瞪得神如铜铃样的“贞子”少女。
“......”
清晰地,他听到了少女的无助呼唤:“看场电影吗?我睡不着。”
段言青嗯了声,叹了口气,走近后托着俞吟的脑袋,怕她起得快低血糖,还刻意放慢了速度,“想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