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吟抵着横冲直撞乱蹦的心跳,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时。
俞吟猛地咽了下口水,定睛着男人急转沉郁下的表情,还有冷笑抵腮的动作。
那一瞬间,她脑中撑起的那根线,“啪”的一下,仿若断裂。
-
本想拒绝彻底,没想马失前蹄。
俞吟是放一百个胆,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嘴瓢翻车的一天。
但还好,男人只盯了她一会,就直接走了出去。入了座后,他也是和身边的人说笑起来,一如先前的不羁模样。
就像个没感情的聊天机器。
就算这样,俞吟还是有种做贼心虚,背后说人坏话的感觉。以至于之后的坐姿,她都扯直了背脊的那根后筋,坐得端正。
幸运的是,那个词并没有什么影响。
两边一直都相安无事。
聊天聊久了,舞池区的音乐播得愈加火热。
迷离炫彩的灯光,迎合着纵舞的男女,扑朔而生的魅惑,像是毛绒细刷般,一遍遍轻挠着她们的心窝。
冲着少有的新鲜感,许阑珊带头进了舞池,但俞吟进去被多久,就被夺命连环call逼得出了场。
是奶奶江佩岚打来的电话。
生怕酒吧里的喧杂音乐流入,俞吟特意跑了出去,站在街边接起了电话。
对面间断传来电视机里的狗血剧集声,江佩岚先问出了话:“枝枝啊,现在在外面玩?”
俞吟很淡地嗯了声,用鞋底剐蹭着阶边,脑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场景,心跳再次加速起来。
“奶奶呢,最近看到一场音乐会,看评价都特别好,你想不想听啊。”江佩岚慢调地说。
“就离你们学校四点多公里,很近的,到时候会有车去接你。”
俞吟就知道老太太没那么快放弃。
俞吟小声回:“奶奶,你又来了。”
江佩岚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人家小伙子很有诚意的呢,你说是不是得给个面子。”
“......”
要能有诚意,还能到现在没见过面。
这人的诚意和她的嘴瓢简直半斤八两。
俞吟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音乐会时间是明天吧。奶奶我有课,去不了。”
“这个......”江佩岚听完也犯了难,思了会还是给了妥协,“那你先忙吧,奶奶就不打扰你了。”
俞吟的“好的”刚涌了上来,就被江佩岚的“等一下”逼退到了喉咙口。
“奶奶有个事没和你说。”江佩岚的语气上扬了些。
“最近你爷爷的项目进行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过两天出去旅游一趟。你到时候一个人在学校要注意安全啊,奶奶往卡里多打了钱,你看缺什么就自己买,知道了吗?”
俞家在生意场上做得好,俞老爷子事务忙,没什么时间陪老太太,所以结婚这么多年,两口子间有个不成文规定。
只要一个项目结束,俞老爷子就得陪着老太太出去旅游一趟。
俞吟打初中开始就选了寄宿,老两口也很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济连。
俞吟一听涨生活费,双眼就放了光,拉高音量直拍马屁:“奶奶给钱最大方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车就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副驾车窗尽开,烟味袅袅散开,俞吟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的男人模样。
影影绰绰的棱角,落拓分明的下颌线。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势头上却莫名其妙能压人一阵。
不是吧。
就打个电话,这也能碰上。
俞吟的舌头一下打结到没能出声。
碰巧这时,男人稍抬起眸,朝她的方向看了眼,似是在找什么人。
而后,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就擦着她的肩膀经过,嫣然笑意地靠近了车。
“言青,能否搭个便车?”声音嗲声嗲气,撒娇意味浓。
俞吟看了眼女人的侧颜,是刚刚战斗机搂在怀里的女人。深V露脐装,配膝上热裤,真是穿得热辣。
唯一不搭的,就是深V装上的泡泡袖。这样熟女气的衣服设计怎么还莫名其妙地掺了股少女感。
男人夹着烟的左手搭在车边,右手落在方向盘上。他轻笑着朝女人挑了下眉,下一秒就移走了视线。
没答应没拒绝,倒是稳准地吊起了胃口。
俞吟这个吃瓜的旁观者看得一愣。
两个人刚刚不还很亲热,现在这人怎么冷漠地拒她于千里。
变色龙吗?
所以.....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
下一秒,俞吟就在脑袋里脑补出了男人作死傲娇把妻追的生动画面。
这么一想,她都忘了电话那头还有个在线的老太太。
几声询问未得回应,电话很快被对线挂断。
女人也是愈挫愈勇,下了台阶走近车边,单手已经搭上了车的把手,笑意依旧地试探。
“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一次呀?”
再而的询问,男人像是听得腻味,眉头略皱,有种不耐的前兆。
女人表情一僵,犹疑着缩回了手,垂落在衣边。
随即,男人偏头,瞥了眼女人身旁,存在感几乎为零的俞吟。
仿若一眼不够,他还饶有趣味地勾了点唇角,露出了轻佻又玩味的笑。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三十秒有余。像是得了满足,男人逐渐倒是一下就收敛殆尽。
俞吟被盯得呼吸稍顿,捏着手机的指尖也不受控地加了点劲。
那一瞬,她的心脏又扑通乱跳起来。
女人随之倒转了视线,入目了俞吟明显表露的错愕。她刚想询问出声的时候,男人直接启动了车,脚踩油门,绝尘而去。
留给俞吟的,除了扑了一脸的灰,还有咬牙切齿想要撒气的女人。
俞吟:“......”
第3章 十五秒
总之,保命就四个字。
溜之大吉。
还没等女人开口,俞吟就拔腿跑进了酒吧。女人只能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可能是没了男人隐形透出的渗人威胁感,俞吟后半场玩得特别嗨。
四个人最后是卡着门禁时间进的宿舍。
-
隔天,俞吟跑东跑西,忙了一天才结束。
晚上回到宿舍。
俞吟实在抵不住困倦,洗漱好后就赶紧爬到上铺,打算在熄灯前就提前睡着,这样还能保证八个小时的睡眠。
空调的凉风不疾不徐地打在她的床前。俞吟裹紧了点被子,暖和得转了个身,把自己窝成一团。
不到十分钟,她就入了梦。
后半夜,可能是功率太大,电路不受耐,空调跳了电。
唯一的出风口被关闭,宿舍的温度,不过多久又被蒸得热腾起来。
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蚊子,时不时扑腾到俞吟的耳边,过瘾地嗡嗡两下。
俞吟连拍了几次耳朵,都无果。抵着困意,她直接把头蒙进了被子里,磨了会才睡着。
睡了好一会,被子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就算是心静地沉浸梦乡,燥热还是悄然在漫溢。
丁点的闷热被无限放大,俞吟有点透不过气,鼻尖滋生了点小汗珠。她迷糊着一脚蹬开了被子,哼唧唧地想要侧翻个身。
但这一翻,她的右腿搭到了上铺的侧杆外。一阵带动,她没稳住,直接180度翻了出去。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浮上心头,俞吟猛地睁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后背砸地的疼痛感就逼得她龇牙咧嘴起来。
瓷砖地冰冰凉凉一块,毫无偏位地和她洇汗略湿的后背相贴,冰凉感和撞地后猛生的火辣交融在一起,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咔嚓”一下,她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尾巴骨像是被敲碎了,全身都动弹不得。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头大。
俞吟高二社会实践前一晚,也是这样的一番操作,尾巴骨被摔断,搞得她休养了好久。
玩没玩成,还生生长胖了不少。
都不用多想,俞吟就反应了过来现下的紧要情况。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大半夜睡不了觉,还要承受这些。
俞吟摔下床的动静太大,下铺的温思遥被惊得直接坐起。她摘下眼罩,失措地扒开床帘,“怎么了怎么了?”
俞吟像是找到了救星,委屈巴巴地躺在地上,指着尾巴骨嘟囔起来:“我骨头碎了。”
“......”
就在温思遥惊慌得脑子充白时,她听到地上飘来了一句话,淡然却软绵绵的,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