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视线明显怔了两秒，而后就刻意地移到了无物的另一边。
全场安静不到三秒。
俞吟侧转过头，趁着电梯还未开，隐约照了眼自己当下的模样，脏兮兮的，有种垃圾扑面的既视感。
俞吟：“......”
第9章 四十五秒
无形之间，窘迫感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岌岌逼退着俞吟心底的最后一丝冷静。
她都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因为抵不住时长，整张脸上的妆呈半脱状态，眼睫周围稍有糊开，黑压压的一小片，足以盖没浅薄的黑眼圈。
长发连垂在颊旁，发尾乱糟糟地结了团，处处都浸透着酒气，伴随少许腥味。
这样的她，莫名很像电梯间的一魄幽魂，没神没情还没了面子。
俞吟下意识地垂低了脑袋，满脑子充斥的气息声一重再重。她全身不受控地轻颤，余力都好似在遮掩这点不光彩。
不出几秒，“叮”的一声，电梯提示响起。
双扇门紧跟着打开，杂声应时地搅混了安静中生出的那点尴尬。
“小姑娘，”段言青垂眸看她，一般语气地提醒，“走了。”
俞吟没抬头，只是咬着嘴唇，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很快，电梯门重新关上，两个人仍停留在原地。
因是地下，室内外连通，凉风伺机窜了进来，吹散了那股不合时宜的怪味。
可仍旧没能吹开她揪着的心思。
虽然是夏时，气温低不到哪去，但毕竟是地下室，俞吟还穿了身裙，毫无铺垫地就地而坐，想来肯定不舒服。
段言青有些恼地淡啧了声，随即拿开搭在臂间的西装外套，利落地腾空展开，披到了她身上。
西装上的那点余温，像是电流一般，一下子由肤表穿透进了心窝，直暖感官。
俞吟不由瑟缩了下身，头埋得都快进到衣服里。
见她还是一副不得见人的模样，段言青稍蹲下身，小力道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压低声音：“很喜欢坐地上？”
俞吟摇头，没吭声。
段言青没犹豫，“那起来。”
说完，他就起了身，想要把她拉起来。
但俞吟知道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也没有带餐巾纸，不想让他看见，只是说：“地上凉快。”
“......”段言青气笑了，“说什么胡话呢。”
俞吟依旧摇头，咬嘴唇的力道更重。仅仅一会时间，唇边就被齿边磕出了道印，鲜明的一条凹线。
憋了半天，她才生涩地给了回应：“我就想、坐会。”
段言青轻笑了声，似是因此消了压在心里的不悦，“酒还没醒？”
这回，他没由着她，直接伸手搭到了她泛着凉意的胳膊上。生怕弄疼她，段言青只使了点劲。
其实只是带了下，俞吟就轻飘飘地被拉了起来。
她刚想找话题，就听到男人简单的一句话：“就站这，等我。”
话落，男人替她拢完衣领后，就朝着电梯入口的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这个走向有点出乎俞吟的意料。
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延伸向外。
很快，段言青就走了回来，手上还拿了盒纸巾。
见小姑娘听话地站在了原地，连杵着的动作都一而未变，他的唇角不显眼地轻勾了下。
直到走近，段言青把纸盒递到俞吟面前，“自己擦？”
俞吟先是一怔，而后冷不丁冒了句：“我自己擦。”
她接过纸盒，快速地抽了好几张，胡乱地抹在脸上。动作幅度带了点与她甜气外型不太相符的粗鲁感。
这个模样和大家闺秀大相径庭，反倒很像个小疯子。
等俞吟擦干净了，段言青才抬手帮她理了理错落在耳边的头发，失笑道：“怎么毛毛躁躁的？”
这样亲昵的动作，搞得俞吟一下子没反应得过来。
她恍神地抬了头，正巧对上了男人投下的视线，直白得毫不避讳，深眸邃尽到波光不止。
那一瞬，俞吟稍滞了动作，心思难掩得紧张起来。
随着气息的带急，捏着纸团的掌心洇了点汗，却极快地被纸巾吸得干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俞吟能感觉到自己怦然而起的心跳声，阵阵猛烈地敲击着内腔。
下意识地，她别过了视线，强掩着喜悦。
那半秒的时间里，心动的感觉明着攀上心头，藏匿已久的那只小鹿也逐渐狂野到收不住脚。
这样细小的动作尽然落在段言青的眼里。只掠了眼目光，他就直接转身去按了电梯键。
-
到家之后，俞吟没管段言青，一股脑地往房间的方向冲。
因尾巴骨还没完全好透，小姑娘一瘸一拐还抬头挺胸的模样，倒像是勇猛飒爽的小将军。
俞吟一进房间，就直接把门反锁起来。
她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好几口气，积聚心头的悸动才有所缓解。
一声震动，打散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是许阑珊发来的消息。
【吟吟，问你个事。】
俞吟没想，直接秒回：【怎么了？】
聊天抬头显示了会“对方正在输入”，而后又回归到了备注的名字。
许阑珊好一会没给回复。
俞吟等了会，以为她游戏还没结束，就打算先去洗把脸。
可步子还没迈两步，敲门声响起。
“睡了？”段言青再敲了下门，“没睡的话，出来喝个汤。”
闻言，俞吟连忙跑进厕所，用纸巾沾了点水擦了全脸后，就跑到门边开了门。
“喝什么汤？”她手忙脚乱地把纸巾团成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开门后，小姑娘还贴着纸碎的脸颊映入视线。
段言青看了眼，就抬手替她取走了那一小块，淡声问：“洗脸了？”
俞吟看了眼他的指尖，尴尬地点了点头。
段言青淡然地盯了她几秒，揉了揉发跳的眉骨，朝还蒙圈的小姑娘勾了勾手，叹了口气：“跟我过来。”
俞吟不懂他要做什么，只是捏紧了手机，轻应了声，而后跟在他身后。
段言青把俞吟带到了书房的洗手间，熟悉地从橱柜里拿出了杀过菌的脸巾，搭在杆子上。
他看了眼她圈在手上的皮筋，很轻地说了声：“自己把头发扎起来。”
俞吟愣了下，而后听话地照做。
扎头发的同时，段言青已经开了水龙头，来回调试着水温。
确保恒温后，他把脸巾沾湿，指着水池的方向，像是教孩子一样，耐心出声：“自己先把脸洗一遍。”
俞吟知道时间晚了，也没敢停顿，像刚才在房间一样，很快地用手揉了把脸，而后湿淋淋地抬了脸颊。
见她战兢着做事的模样，段言青无奈地又叹了声气，但显然一点都不急恼。
他伸手抚住了她的脖颈，右手淋了水，将她没注意到的四周及耳后又都洗了遍，淡着声打趣：“三岁？还要教你洗脸？”
俞吟不自然地缩了下脖子，好巧不巧地抵上了他扶在自己后颈的指节，引得背脊稍僵。
男人身上的那点香水气漫溢在空气中，恣意勾动了无形生起的丝丝暧昧。
先前的尴尬好似就这样被暧昧全数压住，一点都施展不开气势，还例外地酝酿开了点沁甜。
段言青的动作越是逼近警戒线，俞吟就越是慌了阵脚。好在手机的再次震动，牵走了她的大半情绪。
俞吟扯过旁边杆子上的毛巾，连连后退几步，边擦脸边打开手机，急声道：“阑珊找我。”
见她一副找到救兵的样子，段言青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而后取过纸巾，细细擦干手缝中的水渍，“今晚扶你那个？”
俞吟点头，低头看消息。
许阑珊少有地连连给她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包。
【！！！】
【大小姐，你叔叔这朋友什么情况？】
【怎么还赖在我这酒店不走了，说要打游戏？】
【你叔叔还在吗，帮我劝劝他。】
【这人拉低我段位啊，我真是炸了！！！】
许阑珊平时漠然得不行，做什么都不放太多感情。
她就像个冷漠的感情杀手，八风不倒看淡爱情，唯独游戏能让她失了智。
先前追她的男生，基本都是靠游戏打动她。最后的分手原因，也都是因为游戏打的太菜，她实在忍无可忍，说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