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告诉她,冬青也就将假装进行到底,她强撑着笑,故作轻松地说:“不会又去非洲挖矿了吧?”
她想起那天夜里,他拿来的礼物盒,好像因为一系列意外,她还没来得及拆。
“没有,这次在国内,回来了我告诉你。”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
“那我自己去吃。”
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远,一个假装无事,一个佯装什么都不知,都是为了让彼此放心,谁也没有先挂电话。
话筒里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别人的声音:“即白。”
裴即白顿了下说:“我要去忙了,下次聊。”
冬青赶在他挂电话之前,喊住他:“裴即白。”
那头应当是听到她的声音,呼吸声原本已经远了,又近了点:“怎么了?”
“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吗?”冬青问出这样一句莫名的话。
那头沉默了一会,一字一句,咬字格外清晰:“有的。”
“冬青,不要熬夜了,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冬青鼻头突然有些酸,明明他万事缠身,却还在担心她。
她觉得自己太容易被收买,一点点微弱的温暖,就容易感动,可是没办法,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我还以为你会说想我。”冬青抓着话筒,走到楼道间,这句话的回音在楼道里回荡着。
那头沉默的声音更长了,过了会,他有笑声传过来,很悦耳:“我想说的,但是我怕你会不喜欢。”
冬青面对着洁白的墙壁,鞋尖踢着墙壁,尖尖的高跟鞋尖往上翘着:“好的,那我收到你的想念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我挂电话了。”他声音明显柔和不少
她透过这通电话,感知到了裴即白的脆弱,他似乎在向她汲取力量。
他想要,只要她能给,她就愿意给。
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原谅他,也放过自己了。
挂断电话的裴即白,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站在走廊那头的人走过去。
那人神色着急:“你怎么还有空打电话,去慰问一下家属吧。”
作者有话要说:2
第60章 撒花正文完结了啊
裴即白其实很忙, 从榴城回来,忙得几乎没有合过眼,突如其来的意外, 让单位被恐慌笼罩。
没人愿意担责, 更没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尤其是在事情还不够明了的时候。
按理来说,应该是图纸的签字人负全责, 但那人早几年已经跳槽,事态紧急, 容不得人再去揪那些细节。
裴即白站出来,单位有的人觉得讶异, 又有的人认为理所当然。
大领导这种事不出面,体内制混久了的人,难免染上几分滑头,凡事只爱打官腔, 揉太极。
裴即白被动揽下这件事, 他也知道有不少人在看笑话,好在他并不在意, 总要有人顶在那风口浪尖。
他这几天到处跑,交管局, 派出所, 市/委办公厅, 各种应酬莆田盖地。
堵在单位门口想要采访,探消息的记者更是数不胜数。
偶尔回单位也会有人讨论,李俊也明里暗里地透露着网上的言论对他并不友好。
忙碌让他无暇顾及太多,更没心情是深究网上的言论,也没工夫去纠结媒体究竟如何定义这件事。
他在州城呆了一天, 就匆匆赶往鹏城,冬青罕见地主动联系了他。
他第一反应是她都知道了些什么,紧接着又安慰自己,有些事不如瞒着她还好些。
明明已经做好了要瞒着她的准备,又渴望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如何,关心还是冷漠?
他抽空给她回了个电话,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
裴即白听到她的声音那刻,突然觉得自己很疲惫,这几天他崩得像一根弦,太紧了,他突然很希望从她身上获得某种力量,支撑他继续在这漩涡里旋转。
挂断电话后,他突然有种期盼,他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迸发出来,自己又自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他和冬青之间的关系,像是隔了一层浓雾,想奔向对方,却又害怕迷失自己,他只能凭着直觉,摸索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走出这片浓雾。
在伤者的病房走过一圈,又逐个致歉后,已经是傍晚。
他整个白天,都在医院处理各种事情,其中又抽空跑了趟市政厅再返回医院,大领导在四点多才姗姗来迟,露了个面。
住院大楼里冷气打得很足,但他额角却沁出薄汗,说实话,有些心累。
虽然不是他造成的这件事,可有种莫名的愧疚,又对自己的这份职业肃然起敬,没做一个架构,没动笔算一个数据,都需要考量再三,这种市政工程,除了架构不能出问题,设计也要尽量做到全面分析。
他初步推测,这座桥的设计者,应当去实地勘测的次数并不多,不然不会轻易设计出独墩桥。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经无用,但这件事不得不说对他而言是次警醒,也是对行业的敲打。
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大领导摘下眼镜,揉了揉清明穴:“伤者这边都安抚好了,赔偿款这边不用我们去谈,你也不用去承诺他们什么,小裴,这件事你处理的挺到位的,后生可畏啊。”
“我应该做的。”裴即白言简意赅,沉着回答。
领导带上眼镜,双手背在身后:“外界的纷扰呢,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总会过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扛住。”
裴即白笑笑,用了个书面而又片面的回答:“怎么会呢?总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
“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
领导先行一步,裴即白没跟上,他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饭也几乎没吃,现在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等领导上了电梯之后,她靠在护士台旁,撑着胃,低着头。
确实是有点难受,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
有护士见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杵在着,立刻走过来:“哎呀,你别站在这里挡道啊。”声音尖锐,语气嫌弃。
裴即白背脊离开护士台,抬头:“好的,谢谢。”
看清他的容貌后,护士明显一愣,面露尴尬,他走进护士台里,见他要走,又喊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语气明显柔和不少,好像这个世界对容貌好的人,不管男女,总是会更宽容些。
裴即白尝试站直身子,胃里拧着痛,他蹙着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买点药,他没理会护士,往前走。
那护士追上来:“我看你捂着胃,是胃痛吧,我这刚好有胃药,你先吃吧。”
裴即白没拒绝,他需要这份药片,道谢之后,从护士递过来的箔纸片里扣出一粒药,往嘴里放,胶囊被唾液腐蚀,开始融化,黏在舌尖。
他突然想起冬青每次都是这样吃药的,脸上的痛意少了几分,甚至有了几丝笑意。
眼前递过来一杯水,裴即白接过,吞下药:“谢谢。”
人都是感官动物,护士眨了眨眼,愣愣道:“不用。”
裴即白不再寒暄,走到电梯口摁下电梯,护士还站在护士站里频频望向他,他将那目光悉数忽视,径直下楼。
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悬挂在远处,出了住院大楼,裴即白才稍稍歇了个口气,余晖撒在他身上,有一大朵云团在低空,被傍晚的阳光映成紫红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药效上来了,胃的不适感缓和很多,他好奇地张开双臂,却抱不住云,在他怀里的是一团虚无。
他放下手,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烟瘾上来了,他走到医院的小公园里,寻了个长凳坐着,手口袋里摸出烟,点燃。
他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大脑一点一点放空,觉得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支烟莫名其妙地抽完,只剩下一个烟蒂,他甚至没感觉到它的滋味。
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冬青的聊天,还停留在白天的对话中。
她说回去了要请他吃烧烤,眼眸温柔下来,像是铺满星辰。
多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件事,他好没有牵挂地去见她。
“介意我坐在旁边吗?”清亮的声音撩拨着静谧的空气。
裴即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欣喜,看清来人过后,失落席卷全身,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