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而刚成婚那几日,温信阳表现出的冷淡他也是见识过的。
池云非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挺犯贱的。换了旁人,哪怕温信阳今日的担心忧虑仅仅出于责任,恐怕也会欣喜若狂;可他却有些不知足,他不想自己只是对方的责任。
他想要的太多了,像个永远无法停下的赌徒,有些疯狂,有些不受控制,有些患得患失,还有些不识好歹,不懂收敛。
他想他确实伤了温信阳的心,大冷天对方带着这么多人埋伏在外,生怕自己出一点差错,他却只想着对方是出于责任、是怕丢了温家的脸面、是怕中了郑其鸿的诡计、是怕温家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被破坏。
换做谁都会生气,更可能被寒了心。
可他没听到过温信阳的表白,温信阳也从未主动表示过,很在乎他,很喜欢他。他自然会控制不住地往其他方向想。
池云非内心复杂纠结极了,他裹着衣服反省了一下:不能这样,好歹人家来救你了,还很关心你。你该道歉,该退让一步,不必在这个时候非得让对方承诺什么。
往后的时间还长,这时候就撒撒娇,表示感谢和抱歉,就可以了。
于是等车到了之后,温信阳伸手将池云非抱出来,池云非便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很高兴看到你来……”
温信阳冷声道:“不想道歉就不要道歉。”
池云非:“……”
池云非心道:糟了,这回是真生气了。
他抿了下唇,查看男人脸色,温信阳抱着他走得很快,早就接到消息守在门口的丫鬟小厮手里拿着被褥盖在池云非身上,又塞进来一个暖手炉,池云非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别生气。”池云非道,“没有下次了,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先跟你商量,我发誓。”
“很好。”温信阳点了下头,目不斜视。
池云非有些一筹莫展,温信阳虽然还跟他说话,但语气和表情都很冷漠。甚至比迎亲那天还要冷漠一些。
池云非心里有些慌,撒娇道:“你当着那么多人面揍、揍我屁股了,也该消气了吧?我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温信阳道:“当时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池云非感觉他有点油盐不进,自己低声下气,递了台阶过来,对方却不接招。
他缩在床铺里,看着下人点上炭盆,又端来热腾腾的夜宵,便伸手拉男人的手指:“你没吃晚饭吧?我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温信阳没看他:“我得去陪炀炀。”
对,炀炀!
池云非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心思全放在男人身上了,居然忘了这茬。
“炀炀怎么样了?有吓着吗?”池云非道,“我没想到他会光天化日地进余府带走我,所以才带了炀炀去,也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这事是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
“你本来打算做什么?”温信阳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
“诈出余大头的话,然后送他们一家去军营做人证,再将窝藏刺客的地点告知你们,抓他个现行。如果刺客一直盯着余府,发现余家人被带走,一定会不放心跟上去,甚至杀人灭口,我让箫棠带了兄弟在四周戒备,到时候也能第一时间抓住他。”
可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旁若无人进了余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他。
可以说是嚣张至极了。
箫棠当时就在余府,发现他被带走后,立刻出去让兄弟们跟着,确定他们躲藏的地点后便打算找人支援,同时等池云非事先商量过的信号,随时准备救人。
而箫棠去温府搬救兵的时候,温信阳也刚好带着人马冲了出来,两方对上,温信阳立刻带着人跟着箫棠来了四合院外。
“你们来了多久?”池云非问。
“下午就到了,等了一晚上。”温信阳道,“他还杀了一只狗,这人性格相当恶劣残忍,你就一点不怕?”
温信阳到达四合院外就想直接抓人,可当时刺客出去买菜了,院子里没其他人。
箫棠的意思,是池云非估计想再套点消息,眼下应该没有危险,可以再等等。
温信阳并不知道池云非到底有什么计划,只得在外头焦虑地等待,一直戒备着院内的动静。
池云非在床上换了干净的衣衫,他胳膊、大腿和肩膀在和刺客的打斗中受了伤——主要是撞伤,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起了大片的淤青。
温信阳看了一眼转身取了药来给他擦,池云非忙道:“我自己来,你去陪炀炀,其他事明天再说。”
温信阳顿了一下,最终没坚持,将药瓶给他开门出去了。
池云非抓着药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事算是办砸了。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池云非仔细想想,温信阳说得不无道理。
他太过自负,胆子太大,没有想过对方如果打算让他们内乱,那很可能会杀了他,再栽赃到郑其鸿头上,让温家同总统反目。
至于温家投不投靠北边,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一旦他们内乱,自己人打起来,北边一样能占便宜。
池云非在政-治-敏-感度上不如温信阳,对许多内情也不了解。这会儿思前想后,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怕,决定明天再认真去道歉,如果将军还是不消气,他就主动去罚抄一百遍家规, 用左手抄,增加点难度。
可翌日,在他去道歉前,这事先传到了温太太耳朵里,温太太惊得勺子都拿不住了。
“炀炀吓着了吗?”温太太立刻道,“去把孩子给我抱来,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司令和将军都不想您担心。”从小带大温太太的嬷嬷道,“小少爷没事,今儿一早还吃了一大碗饭,人精神着呢。”
温太太皱眉,片刻后道:“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嬷嬷知道主子未尽的意思,为她送上茶盏,替她说道:“池少爷还是太年轻了,也不会带孩子,做事不计后果。不如还是把小少爷放在咱们院里养吧?”
“是。”温太太点头,“让男人带孩子,还是太不让人放心了。林子清也是个不省油的。但孩子一直养在我这儿,也不是个办法。深儿院子里得有个懂事知分寸的人帮着料理,否则炀炀迟早得出事。”
一次两次,就有三次四次。
如果营中的意外还情有可原,那这回池云非就是逆了温太太逆鳞了,嬷嬷闻弦知雅意,想了想道:“太太,您娘家姑姑那边有个小侄女,记得吗?”
温太太放下茶盏,思索了一会儿:“前些年见过,好像是叫可沁?姓什么来着?”
“是您姑姑夫婿家,兄弟的女儿。姓崔,老家是檀城的。”嬷嬷年纪大了,记性却很好,道,“我记得今年该满十六了,去年您姑姑还写信来,托您在岳城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哦,是了。”温太太点头,眼里亮起来,“那孩子长得不错,性格腼腆,不怎么爱说话。”
“林家的小姐脾气太大,野心也重,迟早还得和池少爷闹上几回。”嬷嬷道,“池少爷也不是个省心的,可我们和池家的关系在那儿,他又是个男子,咱们也不便多说。不如找个贴心的自家人,平日也能陪您说说话。”
“是,是。”温太太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男人嘛,家里还是得有个温婉贤淑,知大体的女子帮忙照料,才能让男人安心在外,不用多有顾虑。林子清若和池云非闹起来,深儿势必被牵连,工作已经这么累了,回家还不能好好休息,这怎么能行?
还有炀炀,林子清不会教孩子,总得找个会教孩子的。指不定深儿最后喜欢可沁这样的,再多添几个孙儿,何乐不为?
林家和池家,是温家于策略上不得不联姻的对象。
温太太还是心疼儿子的,想为他找个温柔的、细心的、能说点体己话、不带什么政-治色彩的,只是真心真意陪着他,待他好的人。
这么一想,温太太便下定了决心——她也不勉强儿子非得再纳妾不可,先把小姑娘接来住一段时间,就当是陪陪自己,顺便同温信阳认识一下。若是看对眼了,岂不两全其美?
第43章 没有别人
池少爷不负众望的感冒了。
他自小身体很好,三天两头爬树上房,体能在一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纨绔子弟里算是不错的,但也耐不住在大冷天里光着身子和人斗殴,当时是没什么反应,睡到半夜就发起了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