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释放出剑气的始作俑者陆拾遗已经被龙鳞带到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一场闹剧。
“楚殊墨这老东西果然没死。”玉魇尊者抹去唇边血迹,对修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他冒着道陨魂灭的危险穿过浮屠山,千里迢迢从魔修汇聚的极北之地赶来,好似只是为了验证楚殊墨的死活。
沉星海,洛水门……修仙界近千年的平静终于因为魔修的野心而泛起了一丝波澜。
蛰伏在龙鳞里的剑气仿佛找到了发泄的通道,升腾而起直冲云霄,玉魇尊者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绝望。扪心自问,若是楚殊墨的一道剑气就如此厉害,魔修真的能与正道为敌吗?
片刻的踟蹰之后,玉魇尊者不再坐以待毙,他强行压下喉间的那口污血,忍住噬骨之痛再次出手擒住陆拾遗。
陆拾遗周身的剑光已经弱了许多,但还是刮去了玉魇尊者手上的一层皮肉。
结成剑阵的剑宗弟子再次出手,用灵气凝结成的长剑却在剑气威压下荡然无存。
“不对!”剑宗弟子率先发现了异样,明明已经减弱的剑气威压再次袭来,压得他们动弹不得。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身影破空而来。
他周身散发荧荧白光,众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唯有眉心一道红痕引人侧目。
“老祖!”剑宗弟子立刻跪了下来口呼老祖,能让剑宗弟子称为老祖地除了楚殊墨外没有第二个人,张师兄很快明白过来,而刚刚赶来的洛水门掌门及众长老也只来得及看见楚殊墨的一个背影就齐齐跪了下来口称前辈。
付瑾骆以扇撑地,艰难地直起身子,也恭敬的喊了声前辈,唯有玉魇尊者再次呕出一口血来,趴伏在地后再也爬不起来。
“回去告诉魔尊元隐,有我在一日他便休想跨过浮屠山。”
楚殊墨已有百年未出现在人前,就连修仙界都有他已经形神俱灭以身殉道的传闻。
可谁知,他不仅活着,还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界第一强者,仅仅一缕神识就能压得元婴魔修没有还手之力。
玉魇尊者的双眼赤红,紧紧咬着嘴唇以防最后一口精血喷涌而出。
“滚吧。”楚殊墨的声音清冷而悠远,仿佛轩辕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使是一个“滚”字都带着优雅从容。
玉魇尊者如释重负,化作黑色轻烟逃也似的往浮屠山的方向奔去。而就在众人还想再瞻仰楚殊墨容姿之时,他的神识突然在空中飘散,化为纯白寒雾将陆拾遗层层环绕,一同消失在了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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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拾遗以为自己又要死了,濒死的恐惧还未完全散去,他的脑中只剩混沌,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怎么会从洛水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清冷的童音让陆拾遗的意识重新回归现实。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端着水出现在了陆拾遗的面前,男孩眉目如画,只是剔透的双眼犹如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波澜,眉间的一点红痕让他凭空增添了几分戾气。
陆拾遗眨了眨眼,再看时那道红痕已经消失无踪了。
“你是谁?”一开口陆拾遗便觉得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好像堵着一团棉絮。
“我叫舒墨,是我把你捡回来的。”舒墨冷淡道,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说完将手上破了个口的陶碗递给对方。
水一入喉,陆拾遗就觉得自己重生了一般,也有了打量对方的心思。舒墨穿着一身白衣,质地柔软面料考究,领口和袖口还绣着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精致的打扮,出尘的气质……舒墨一看就像被宠溺着养大的富家小少爷,与这破败的茅草屋和残破的陶碗格格不入。
“这里又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拾遗接连问道,舒墨也不回答只是把陶碗放在一边,低声道:“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厨子,陆拾遗做不到让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饿肚子的事情。他本能地将疑问放下,对眼前的舒墨没有丝毫防备。
茅草屋里的东西有限,许是许久没有开火了,灶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灶台边的黄泥地上一只肥鸡躲在角落里,绿豆似得眼睛仿佛有灵般,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
“有没有调味料?”舒墨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着陆拾遗,仿佛在问调味料是什么?
“当我没说。”陆拾遗看着眼前的肥鸡犯了愁,片刻后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小撮盐和糖。
“有水吗?”陆拾遗说完,舒墨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水缸,缸里蓄满了水。陆拾遗也没心思管身体的不适,踮着脚把水舀进锅里。
杀鸡放血这些事是陆拾遗早就做惯的了,只是他现在人小力气也小,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被他抓在手里的肥鸡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没有丝毫挣扎地伏在地上任他宰割,好像认命般。
半只鸡抹上盐,另外半只抹上糖水,用茅草屋外随处可见的大叶子包裹,又抹上一层泥后,被陆拾遗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灶台里。
“材料简陋,只能试一试了,希望味道不错。”陆拾遗做完这一切,用水洗净了手上的泥巴,刚一回头就看见舒墨蹲在灶台前,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火堆。
看来是真的饿了,陆拾遗心想,随后将视线转向茅草屋外,原本的万里晴空突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甚至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
陆拾遗突然意识到就算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在洛水门他不受重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他现在做的和在洛水门时的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换了个地方撞钟而已。
说不定,他还能去完成上辈子没有完成的梦想,想通这一切的陆拾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这才突然想起还在灶台里的那只肥鸡。
灭了火,陆拾遗用木棍把灶台里的肥鸡扒拉了出来,两团黑漆漆的东西,成功让舒墨期待的眼神变成了犹豫。
肥鸡外层的泥土已经被烤得硬邦邦,陆拾遗拿起木棍把外面的壳轻轻砸开,被层层包裹住的食物香气从砸裂的缝隙中飘出。
舒墨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眼中重新燃起了期待。
陆拾遗没有找到荷叶,只能在问过舒墨之后选了一种生长在茅屋外的植物,宽大的叶子层层叠叠,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但当和鸡肉包裹在一起,经过简单的加工后,叶子的清淡和鸡肉的浓郁完美地中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刚拿出来的鸡肉还冒着热气,舒墨却毫不在意,轻松地扯下鸡腿一下塞进了嘴里。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不过一口,舒墨就爱上了这种味道,陆拾遗抹的调味不多,但仅靠鸡肉和叶子自身的味道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样?”陆拾遗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有些羡慕地看着舒墨。
“很舒服。”舒墨也没说味道怎么样,只是在吃饱后打了个饱嗝回答道。
舒服?陆拾遗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评价,猜想对方可能是饿狠了,所以填饱肚子后才会觉得舒服吧。
喂饱了舒墨的肚子,他终于愿意纡尊降贵回答之前陆拾遗问的问题了。只是舒墨为人极懒,能一个字说完的绝不说两个字,陆拾遗根据他说的东拼西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舒墨无父无母,外出游历时偶然遇见晕倒在水边的陆拾遗,一时心软就将他带了回来,至于陆拾遗为什么会出现在水边他却是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怎么下山吗?”陆拾遗叹了口气,心里并不太相信对方无父无母的那一套说辞,他壳里装的又是成年男性,自然不能放舒墨一个人在山上。
舒墨点头,随即反问道:“你要下山?”
“当然。”陆拾遗回答:“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就我们俩呆在这里迟早会饿死。”舒墨深以为然地点头,对陆拾遗口中所说的“饿死”尤其赞同。
“跟我来。”舒墨起身,他的性子向来是说做就做,拉着陆拾遗就准备下山。
“等等!”陆拾遗连忙说道:“下山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长的话我们也要准备准备。”舒墨掐着指头算了算,回答道:“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