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虽然众所周知覆手城的规矩是真正的强者为尊,只要有人能打败现任城主,那么天权剑就自动归胜者所有,覆手城的城主也一起易主。
但大家也都清楚得很,要在覆手城真正站稳脚跟,除了修为高,还得能跟他们那些长老们沆瀣一气,而那些长老们也绝对不可能让神越门门主的儿子坐上城主之位。
不过规矩既然是他们立的,还得意洋洋地宣传得全修真界都知道,那就不要怪有人打他们的脸。
肃修言骂起外人来,才真正让人觉得他平时骂弟子们,确实那还是,非常客气的。
须尽欢一个横行无忌就算肃道林遇到也得谨慎对待,小心处理的人,给他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他这么直接地揭露出来当年须尽欢败给他的事,哪怕是须尽欢这样城府深重的人,脸上也变了色,他双眼微眯,眼中已经有了怒气和杀意:“肃峰主,本座对你一直礼敬有加,但你却一直撒泼胡说。当年本座是不慎被你暗算才会丢了天权剑,肃峰主却如此形容,当真是不给本座一个面子了。”
肃修言“呵呵”笑了笑:“原来你管十二岁的孩子为了活命奋力一击叫偷袭……我看覆手城不是什么强者为尊,而是恃强凌弱,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吧?”
须尽欢似乎也意识到再跟肃修言这个什么都敢说还越怼越上瘾的说下去,自己不但要继续挨骂,脸面丢得还会越来越多。
为了避免话头被越扯越远,他眯了眯眼,彻底放弃了继续摆谱在嘴上占便宜,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开出了条件:“本座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拿回天权剑,肃门主的面子本座还是给的,只要肃峰主交出了当日被你偷走的天权剑,神越门的这些同道们,本座自然不会再继续得罪。”
他边说着,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如果肃峰主执意不把天权剑交还给我们,那么天权剑在覆手城事关重大,我等断不可能退让,迫不得已,那就只有狠狠得罪一下同道们了。”
他身后被抓住的那些神越门的人,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一个蒙面的覆手城杀手,他说的这个狠狠得罪是什么意思,恐怕没有人会不明白。
肃修言却偏偏像是不明白一样,还挑了下眉:“须尽欢,当年水神宫的事之后,你蛰伏了十年没动静,怎么最近却像是出了洞的蛇一样到处活动,还来要早就被你抛在脑后的天权剑……是你们覆手城出了内乱,你擅自丢剑的事,再也瞒不住了吗?”
须尽欢看着他沉着脸,突然说了句:“肃修言,你这黄毛小儿不要以为本座不敢如何。”
看把他彻底激怒了,肃修言却把佩剑招到手上握着:“你既然想要天权剑,那么就照着覆手城的规矩来,你跟我比一场,你赢了,天权剑归你,你输了,天权剑还是我的,覆手城的城主,你们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做上一做。”
程惜在后面听着,都忍不住要给二师兄鼓掌了,他这么一说须尽欢绝对骑虎难下……不过比一场,她担心得不是他赢不赢得了,而是他的身体会不会出问题。
须尽欢显然也知道肃修言经脉受损的事,他或许是想到可以搏一把,在故作深沉的沉默了一阵后就开口:“这场比武,不知道肃峰主是只论输赢,还是不计生死?”
肃修言握剑的手还是很随意地垂在身侧,却笑了笑:“输赢,不就是生死?”
程惜没法形容肃修言跟须尽欢的这场比武,那个法力境界和剑术境界,都远超她的理解之外,别说理解,她之前连见都没见过。
神越门的弟子们当然也大都没见过,所以大家伙全都缩得跟鹌鹑一样围在演武场旁边瑟瑟发抖。
这就是大佬们的世界吗?太可怕了,恐怖如斯。
程惜知道,须尽欢肯定是打了能在比武中杀了肃修言的算盘,他肯定还想利用肃修言真气会暴走的这个弱点。
但是有时候在实力差距面前,打得再精的小算盘也没什么用。
肃门主和另一位肃峰主全程就在旁边看着,程惜也看得出来他们很着急,很担心。
但程惜觉得那种担心应该是害怕肃修言自己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而不是害怕他会输给须尽欢或者被须尽欢杀了。
总之,在一些程惜眼花缭乱并看不懂的操作之后,演武场上肃修言指尖凝结成实体的金色剑气直接穿透了须尽欢的心脏。
他好像还是嫌须尽欢的血会溅到自己身上怪恶心的,所以离得相当远,也没舍得弄脏他那柄肃道林亲手给他铸造的佩剑,还特地用了剑气。
他甩了下袖子,仿佛像在甩掉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或者是甩掉大清早被迫杀人的晦气,扬了扬下巴,看着那群魔修:“怎么?还不跪下来请我做你们城主?我兴许会考虑一下。”
他有没有真的想要考虑一下,程惜是不知道的,但是魔修们并没有跪下来请他去覆手城做城主。
事实上他们这次没来其他高层,当须尽欢死了后,那些小喽啰也就树倒猢狲散了。
也许是被肃修言杀须尽欢的气势吓到,也许是他们这些小兵没有人撑腰的时候也并不想得罪神越门,反正他们把神越门的人都放了,胡乱说了几句我们还会回来的话,抬着须尽欢的尸体就跑了。
这场匆忙的闹剧就这么匆忙地又收了场,程惜看了下天色,似乎现在赶紧御剑回去,还能赶上青岩峰的早饭。
但她没走,她连忙从弟子们身边挤过去,冲到肃修言面前,上下审视他:“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今天得有一大半的弟子都跑过来围观了他先是口头炮轰,又气势汹汹地在比武时杀了须尽欢。
想必从今天后,那些关于他功力剑法都不行,做绝色峰峰主是靠裙带关系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但是弟子们却像是更害怕他了,见到他刚杀了须尽欢从演武场上转身下来的样子,还不约而同地都散开离他远远的。
所以程惜这样直接冲到他面前,就显得十分显眼,不但肃修然看到了她,连肃道林都多看了她几眼。
他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仿佛还在怪她大惊小怪:“我没事,先回去吧。”
他急着回去那就肯定是有事,这人还在爱面子强撑吧,程惜当机立断,直接拉了他的手对肃修然说:“大师兄,二师兄昨晚自己偷吃了丹药,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肃修然原本一脸和蔼温雅的神色顿时变了,揽住了肃修言的肩膀,还提高声音喊:“小言!”
肃修言还想说自己没事,肃修然却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肃道林也没有。
肃门主他老人家本来神色就过于严肃,这会儿那神色简直可以算是锅底灰一般阴沉。
他二话没说扯过肃修言的手腕把了下脉,接着就抓住他横抱起来,招出飞剑踩上,一句话没说就直奔主峰去了。
于是二师兄在当众秀了一把怼人技巧以及打人技巧之后,就被自家亲爹用公主抱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呃……也不知道该算光荣还是丢人。
程惜当然也连忙踩着飞剑追了上去,她是给肃修言带药的人,就算是肃修言自己偷吃药偷吃出什么问题,她也有责任。
肃道林直接把肃修言送到了自家儿子小时候的卧房里好好放到床上,路上一边御剑,一边还不忘用法术传音,通知程昱赶紧过来看他儿子怎么样了。
程昱阴沉着脸赶过来时,站在床边看着门主夫人呼天抢地的喊着“我可怜的言儿”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所以有些尴尬程惜,就用求救的表情看向了他。
程昱先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劝走了门主夫人解放了肃修言,然后坐下来给他把脉,过了会儿得出结论:“问题不大,不过压制住你的修为本来就很难,今天你打得兴起好像又更难压制了,我得下重药,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个把月吧。”
肃修言听到他这么说,脸都白了:“一定要躺在床上吗?”
程昱挑了下眉:“是谁不遵医嘱非要动武的?”
他说着又转头狠狠瞪了程惜一眼:“还有是谁偷偷拿药给他吃的?你们一个两个,都惯着他吧,喊我来干什么?我可不会惯他。”
肃道林和肃修然都在旁边站着,但是肃门主和肃峰主同样不敢跟程峰主顶嘴,一起沉默着,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