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接通的一瞬间,那边并没有声音,向渝还以为是手机坏了,连喊了几下,“喂,你好?喂?”
“小少爷?”打电话那人可能是听到了向渝的声音,试探地问了一句。
向渝看了看手机,连坐姿地端正了,他把腿放下来,往车窗外凑了凑,因为吃饭散味道,后座的车窗打开了一扇,“乔叔?”
的确是乔叔的声音。
向渝对老爷子的印象很深,连带着对乔叔的印象夜深,他私下里觉得这人就跟老爷子都是一个路数的,看着挺温和,但全都是不好惹的主,他们家这优良传统传递能力十分强悍,单独看向晨旭就知道了。
向珺除外,向珺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是我”,乔叔的声音都带着笑意,听起来如春风拂面,“小少爷现在是在学校?”
“嗯”,向渝对着沈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不要开口,“在学校。”
“还是在沈家住着吗?”乔叔又问。
向渝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故意没接,他觉得他现在的所处的位置就是前有虎,后有狼,向珺一意孤行,这个老爷子的态度又根本让人捉摸不透,还不如在沈家窝着,虽然沈崇父亲也不咋待见他。
一想到这,向渝唏嘘了一声,觉得自己混的真惨。
乔叔那边笑了笑,“那倒没什么。您不是快要星期天放假了吗,老先生准备让您来这住几天。”
“住两天?”向渝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顺便看了一眼沈崇的脸色,司机小哥自打他打电话的那一会就下车了,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就我一个人吗?”
“对”,乔叔道,“到时候直接派车去接。”
那就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
向渝倚着车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慢慢道,“要约个时间吗?”
乔叔顿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向渝这么好说话,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费不少口水,这会说话都轻快了,“星期天早上八点,我去接您,你看行吗?”
向渝嗯了一声,“好。”
两个人又客气了一番,才各自挂了电话,向渝伸头向外喊了一声,司机小哥正在倚着车门抽烟,转过头来的时候两指之间还夹着烟蒂,一支细细的烟已经抽尽了。
向渝看了两眼,倒是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他招了招手,“上来吧,外面热。”
然后缩回车厢内部。
向渝原本的筷子被他不小心碰掉了,沈崇又给他掰了一双,因为不少饭菜被沈崇收进了保温盒里,现在依旧是温热的。
向渝闷着头吃饭,吃完的时候沈崇又给他递了一张纸,什么也没有问。
向渝看了看手机,把手机翻来覆去,弄了挺大的动静,沈崇也没什么反应。
向渝凑近了他,“你什么都不问?”
“你不是不想说吗?”沈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
向渝回头一想,沈崇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就是以为自己去见个长辈,不询问理所当然,不过他有点忍不住,又想说,胡思乱想中他重新坐了回去,“那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沈崇嗯了一声。
两个人把东西收起来,塞前座去,全都往椅背上一躺。
“嘿,问你件事?”向渝歪了歪头道。
“你说。”
向渝在后座扭来扭去,后来直接躺沈崇腿上了,他把自己的手张开,捂住了自己的脸,挺烦躁地唔了一声。
司机小哥还没上来,可能是因为烟还没有彻底抽完,舍不得扔,向渝一通宣泄之后还是觉得不爽。
他把手撤开,从上到下包住了沈崇的下巴,然后把沈崇的下巴顶了上去。
沈崇看着车顶,“.......。”
沈崇暂时不了解向渝发什么疯。
向渝这会稍微爽了一点,收回了手,问了一句,“你有叔叔吗?”
沈崇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顺便理了一下向渝的头发,“没有,我爸爸是独子。”
向渝坐了起来,又捋了捋自己的刘海。
沈崇觉得向渝不太对劲,果断猜测到了向晨旭的身上,“向晨旭跟你说什么了?”
“他?”向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向晨旭跟向老爷子比起来,大概就是万年乌龟比十年王八,暂时没有可比性,向渝暂时还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现在重点不是向晨旭。
是向忠国想干什么。
假设向忠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他侄子,还眼睁睁地看着向珺把自己当儿子收回羽翼下,他当时没有抖出来,就让向珺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当儿子养,现在突然改了主意,说明他对他哥哥的这个儿子也不抱有好态度。
再假设向忠国一开始不确定,这些日子才确定,并且给填进了族谱,现在这意思,就是想把抚养权从向珺手里要回来了?
向渝猜疑不定。
沈崇看了向渝半响,觉得他情绪稳定了,看向窗外,想起来沈宴先前的那一通电话,觉得向渝的身份上大有文章,他皱了皱眉,脸色有点凝重。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星期天。
向渝到地方的时候,乔叔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先生在花园里剪花呢”,老乔为他引路,这一片的花园错落有致,向渝还能从那边看见个太极形状的花坛。
路走到中央,里面有个小凉亭,老人坐在轮椅上,后面有佣人跟着他,他拿着个剪子,戴着金边的老花镜,正出神地盯着一处花丛看。
第71章
向渝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在亭子附近一落脚,便站定了。
乔叔冲着他点了点头,急行几步,附耳在老人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抬起头的时候又用眼角余光瞟了向渝一眼。
老人把手中修剪枝叶的剪刀垂在指尖,做了一个呈递的动作,在一旁侍奉的佣人立马上前,接过剪刀后就恭敬地退回原地。
向渝一动不动,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看着背对着他的老人。
“来了?”老人擦了擦手,喊了一句,在他转头的同时,乔叔等人往后撤,留下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交谈的空间。
乔叔冲着向渝使了一个眼色。
向渝心领神会,走上前扶住了老人轮椅两边的推手。
“我来了。”向渝应和了一声。
乔叔站在一边略微一弯腰,只见老人摆了摆手,四周站立的人也鱼贯而出。
很快这片不大的小花园就被清空了。
四面都是绿植,旁边有一条狭窄的鹅软石小路,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刚来他来的那条路。
老人偏头看了看他,鬓边染着白色的头发一闪,他扶着椅子,语气很轻松,“是不是好奇今天我叫你来干什么?”
向渝顿了顿,从喉咙里压出一口气,也很诚实,“对。”
老人笑了一声,他嗓音并不清脆,笑起来也只是有种大刀阔斧的感觉,他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露出来的手指指尖粗糙,上面的肌肉都是干瘪的,像是一颗被吸干的了葡萄。
“去衔草堂”,老人道,“知道在哪吗?”
知道就有鬼了。
向渝一个连路都不认识的人,只是转了转轮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不知道。”
老人又道,“我指方向,你推着我走。”
向渝环顾了四周,从小路看到大路,刚才老人指的方向是小路的方向,那路崎岖不平,一点也不像是能承载轮椅的地方,“从哪边走?原路回去吗?”
“这边。”
老人用手指了一下。
向渝挺无语地看着他,老人带着半椭圆形的帽子,前面延伸出一个硬壳的边,几乎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向渝不知道这个人是想戏弄他还是怎么着,万一他让这位尊贵的大佛磕着碰着,那估计这边一圈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
向渝又抬头往前一看,迟疑道,“从这走?”
老人的声音从帽子底下飘过来,听上去挺笃定,“就这。”
向渝叹了口气,他挺直了腰,又晃了两下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片刻之后他绕过轮椅,蹲在了老人前面。
向老爷子一愣,“什么”
向渝回过头,抬头看了一下他帽子下的脸,顺便指了一下那地上的鹅卵石,理所当然道,“背你过去。”
向老爷子:“......。”
他可能是意识到向渝是误会了,叹了口气,又重新指了一遍,“旁边是个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