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
“虽然都有点强硬,但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姜准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看过去。
“挺用心的,就特别动感情那种。”
“下次你也试试。”
“不了不了,你们毕竟是从小认识,我承受不来,你信不信聂诚晚上回家一看肩膀绝对被你揑青了。”吴泽笑道,笑着笑着又叹口气。
“怎么了,不欢迎?”
“还真有点。别瞪我,你听我说,吴钩,你徒弟我远房堂妹,对聂诚不是一般的喜欢。我明显看着聂诚没这意思,但是他脸皮薄,我怕他架不住吴钩的执着,最后在一起又分开。”吴泽头疼道。
“你放心,没可能。”姜准说。
“别不当回事啊,怎么就……”
吴泽话说一半,姜准撑着手杖翩然而去了,比在大家面前自如许多。
他已经在分局住了三天,就盯着把这件事办完,现在终于松下心来恨不得立刻冲个热水澡躺下睡觉。
“姜队,你现在冲不了热水澡吧?”张杰明问。
他没等聂诚出来,也没跟他联系,直接让张杰明送他回家。
今天邵局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虽说是暂时,但是聂诚已经被调回来重新做队长了,张杰明正兴冲冲等着聂诚从楼上回来献上第一份祝福,结果被姜准拉来充壮丁。他对干活没意见,只是不能见证聂诚再次坐上刑侦队长位置的那一刻感到遗憾。
“你帮我用塑料袋包扎一下,我简单冲一个。”姜准说。
“那、那也不太好吧,进水容易感染,我用热毛巾帮您擦一遍吧。”张杰明说。
“没事。”他自觉伤已经好不少了,没有这么娇气。
从海东区分局出来,他们去了聂诚家,虽然他家没电梯,姜准也不爱麻烦别人,但他坚持来了这里。他让张杰明不用管他,先上去打开热水器,自己慢悠悠地上了四楼,一看时间用了一刻钟。
张杰明照他吩咐用保鲜膜紧紧裹在纱布外,又剪下一段雨衣缠在外面,在淋浴下放一个塑料椅子把他扶了过去。姜准说可以了,让他回去吧。他不放心,始终等在外面,姜准除了叫他帮忙拿过一次毛巾,倒也没别的事,半个多小时后顺利洗完。他确定姜准穿好衣服都忙完,舒服地躺在床上,才匆匆告辞回到局里。
科室里大家各忙各的,没有聂诚的身影,吴泽也不在,他向祖星辉打听:“我师父去哪了?”
“还没过来。”祖星辉说。
“啊?”
张杰明一看时间,此时距离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第32章 凶手
聂诚敲敲专案组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与开阔的阶梯式大会议室不同,这是一间窄长的小房间,中间放着一张会议桌,占据了大半空间,迎面有一台白板,上面贴着魏远、余子轩一家和一些证物的照片,贴墙挂着的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监控视频,旁边窗户的光被遮光帘完全挡在窗外,屋内的光源只有头顶的投影仪,以及办公长桌尽头、聂诚面前的一盏调到弱光的台灯。
见到来人,屋内的人们有几分惊讶,有人暂停了视频,一时静可闻针。
“我……聂诚报道。”他脚跟并拢,敬了个礼。
邵青云坐在长桌另一头,也不看他,“嗯”一声不再说话。他不说话,周围人也不敢太热情。
聂诚早有心理准备,平静地放下手臂,飞快环视屋内的人。
八个人,李穆也在,除了他和邵青云,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唐学海,他曾是他父亲的实习生,比他大十岁,正亲切地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过来坐。另外五人全是年纪经验在他之上的前辈,也是行业内各有所长的老刑警,此时微笑着看向他,看他如何化解尴尬。
有很多办法,唐学海也帮他搭好了台阶,但是他不想和师父一直僵持下去。就算现在他坐过去,他师父邵青云还是不会理他,不先和师父缓和关系,他没办法融入调查组,即使人在这里可能也没有太大作用。他不想辜负这次机会,也不想辜负姜准的准备——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从吴泽之前的语气来看肯定不容易。
邵青云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他站在这挨顿骂要比暗不做声好得多,案情重要,他想师父不会拖太久的。
果然,会议室里安静两分钟后,邵青云转过头来,严厉地说:“你戳在那干什么,还要我请你坐?现在我们是争分夺秒,没工夫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是想让这么多前辈都等着你?你别以为姜准把你推荐上来,你就能安稳坐回队长,以后你能不能留在刑侦大队,还要看你的表现。我们的队伍要的是懂得团结紧张、严肃活波的优秀警员,你要是……”
他长篇大论地骂到一半,聂诚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一些。他不得不在狭窄的空间向旁边挪一挪,给来人让出地方,邵青云也停了下来。
“小诚?”来人惊讶道,两只手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看他的正脸。
“冰姐!”聂诚惊喜道。
薛冰和唐学海、蔡飞是同期,都曾是聂诚父亲的部下,聂父走后,他们都很关照聂诚。
薛冰看了眼生闷气的邵青云,又看了看略显局促的聂诚,笑着拉他到自己座位旁边坐下。她作为专案组十人中唯一的警花,颇有些特权,在场的领导和前辈也向来对她很包容。
“可算把你等来了,你是不知道姜准都快……”她话说一半,听到邵青云哼了一声,冲聂诚一眨眼,立刻改口,“不过来得正好,这是刚送来的线索,我们正要一起看。”她说完这句,就安静下来。
邵青云点点头,投影幕布上的画面再次动起来。
视频是余子轩租房小区隔壁楼的一户人家,摄像头的位置对着自家汽车,捎带能拍到余子轩楼门口的那条路,画面的最边上能看到楼门号。
负责走访的刑警取证后已经看过很多遍,送来视频的同时标注了具体时间,视频的进度条直接拉到所需要的位置,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是13:54分。
“大家看,这个人进去了。”李穆用签字笔的后端指着视频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说。
案发地虽然在海东区,但是因为和魏远自杀案有关联,所以和安区接触得早,这也是他被邀请进专案组的原因之一。
犯罪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剃着板寸,穿着肥大的黑色夹克和蓝色校服式运动裤,脚下的白色运动鞋脏得发灰。他一手藏在夹克内,估计是握着武器,没有半点迟疑和张望地径直走进余子轩所在楼门。十五分钟后,他重新出现在监控画面中,黑色的夹克变成了棕色,运动鞋上溅了红色血迹。
“他一只手还插在夹克里面,应该是握着凶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这个夹克颜色变了是因为他反穿了,麻烦倒回他进门那时。对,这里,大家注意看领子这块儿,黑色里面的是棕色。”
“行啊李队,这眼神厉害了。”
“他们取证时一个年轻女警看出来的。”李穆说。
“人找到了吗?”邵青云问。
“我们根据这个人的身高体貌,在小区门□□通部门的监控中找到了他。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行动,有一辆套牌银色面包车接应他。我们从监控跟着车的轨迹找,一直追到了郊区,然后消失了。大家都知道这两年咱们市里的天眼比较完善,只要是在市里,甭管是拐卖还是杀人都有迹可循,怕就怕坐火车去外省或者到郊区。坐火车跑这事大部分犯了事的都清楚,火车站也有应对,但是去郊区的太少了,我觉得是本地人作案。”李穆说。
“如果是本地人,那就该知道市里的摄像头哪都有。”唐学海说。
“没错,这正是他们嚣张的地方。”李穆说。
“所以,现在人还没找到?”邵青云皱起了眉。
“正在排查。最近这个面容识别挺厉害的,我们科去年新招进来一个小孩学计算机专业的图侦岗,他正跟着弄,现在还没有线索。不过早晨他跟我说全市中小学的信息库里没有。”李穆说。
“外省的?”
“不好说,他们太明目张胆,感觉不简单。”
“光凭感觉不行,我们讲的是证据。从这个情况来看,基本可以锁定这个年轻人,要尽快把人抓到。大家还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谈。”邵青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