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竟然是……
宝琴已经给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小姐,他们……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佐辛月眼眸一转,伸手在宝琴手背上一按,低声道:“我们晚些时候再回去。”
*
且说林昇和罗居正到了书房,罗居正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看到林昇衣襟口有一缕轻烟似的长发,不禁微微一滞。
再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脸色更为古怪。
林昇:“罗大人?”
罗居正回过神:“刚刚出宫以后,我回了一趟刑部,仵作已经给葛兆光验了尸,这是陈情。”
说着,他从袖子底下取出那陈情报告,交到了林昇手中。
“你看看,”罗居正道,“这个葛兆光竟然把自己错了骨,他家里亲戚根本认不出他来,我们之前还以为那就是他的真面目,这到底是什么邪门歪术?”
林昇扫了一眼纸上所写,目光不变:“西域奇门异术数不胜数,错骨易容在其中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东西。”
罗居正摇头:“就算是如此,这个葛兆光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我查过错骨易容术,极其伤身,几乎折损人十年寿命。他用寻常的易容术就能骗过人的眼睛,何必如此?而且据陈情报告所言,葛兆光对自己施用这个危险至极的错骨术的时间,竟然是在十五年前,这实在是……”
林昇放下陈情报告:“你以为是有什么隐情?”
“这……我还不知道,但绝对不寻常,”罗居正看向他道,“我还怀疑,此事可能与蒲彦霖有关。”
林昇眸光一闪,却没有言语。
罗居正没有察觉到他的细微异样,只自顾自苦笑道:“不过我也只是凭着感觉瞎猜,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妨,此事毕竟还没有头绪,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林昇默了片刻道。
“那是自然。”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罗居正忽然道:“看来这个蒲彦霖与传闻中的那个人果真是大相径庭。”
“何出此言?”
“其实,我过去也曾见过他一次。”
林昇没有说话。
罗居正望向窗外,目光飘远,声音有些轻:“他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不堪之人。”
当年罗居正在京城的青山书院读书,有一回书长宋先生请了佐忠勉和其门下两个徒弟去书院。
那两个徒弟,一个是刘志瑾,另一个就是蒲彦霖。
刘志瑾沉默内敛,就像一块古寂的檀木。虽然英俊非常,却丝毫不引人注目。
而蒲彦霖就截然不同。
眉似墨裁,目若寒星。
那张脸,生得俊美无匹,几乎是无一不好。
然而那双眼睛,却清冷透骨,仿佛能看到人内心的最深处。虽然总是含着一丝笑,却反而让人感到喜怒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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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算计
自方才林昇一走, 巧莲便死死守着小鱼,几乎半步也不离她左右。
就算小鱼佯装生气, 她也不愿意走开片刻。
这会儿,小鱼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底下丫鬟的歧视。
分明都是主子,偏偏她那二哥说话就比她管用, 而且她们还是她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看菜下碟!
小鱼气鼓鼓的,干脆哪儿也不去, 只坐到桌案前画画。
巧莲看她跟个小炮仗似的,也不敢走得太近伺候,只立在珠帘边上看着。
小鱼生着闷气,埋头伏在案前鼓捣了一会儿, 结果一抬头却看到巧莲已经昏昏欲睡, 还在那儿困得时不时地点头,不禁捂嘴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书桌边上的小窗外忽然发出了一声异动。
像是草木给人拨开的声响。
小鱼浑身一定, 盯着那窗户, 一时间不敢动弹分毫。
屋内暖烘烘的一片, 隐约还有青木的芬芳浮动。小窗紧闭, 青白的日光照出一方窗影。
小鱼紧紧望着那窗影,忽然看到一根花枝的影子投落在窗纸上,也一并落进了窗影里。
她猛然睁大了双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根花枝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那儿,还微微颤动, 看着就像是……皮影戏。
小鱼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去瞧。
那小小的花枝就在她眼前,淡紫色的一小团花骨朵,棉柔的花瓣半开不开,仿佛也和她一般,凉得微微哆嗦。
她伸手一探,要去碰那花儿,那花却猛然往后一跳,从她眼前飞远了去。
然而如此一来,小鱼倒不觉得害怕了。
她愈发靠近那窗台,往窗外望出去。
谁知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树丛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小鱼骇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此时,却见那人飞快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甚至于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在窗外站着的人,虽然是下人打扮,却生得俊眉秀目、唇红齿白,模样气度与那一身衣服格外不搭。
小鱼拧起眉头,大眼睛瞪着他,略微压着声道:“你是谁?”
这一阵子,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因为动不动就有会人冒出来说与她认识,因而一见此人,虽然记不得是谁,却感到面熟,倒也不怎么害怕,只当又是哪个从前认识的人。
那人听她这么问,惊讶之余,更难掩失望。
事实上,在她跟前这位,不是旁人,正是那谢家六少爷谢其枕。
谢其枕自当初惊鸿一瞥以后,就对小鱼念念不忘,甚至是到了辗转反侧、茶饭不思的地步。
他知道她是瑞平侯府的姑娘,就派了人到侯府附近盯梢,谁知道之后祸不单行,赌坊给人揭了不说,还被谢恽那厮烧了院子。
简直就像冥冥之中,老天爷在百般阻挠他一般。
然而,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想到,他那个平素百无一用、满脑子都是烂草的三妹,竟在此事上发挥了大作用。
要不是谢芳芝告诉他,他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天仙儿……竟然就是瑞平侯府新得来的四姑娘!
这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心上人是谁,谢其枕也见不着人。
他已经有十数日没法好好睡觉了,后院里那些侍妾丫鬟,从前看着还各有些可爱处,如今却叫他提不起半点兴致,就算是碰了也索然无味。
在他煎熬空虚之际,谢芳芝又主动给他出主意,说是她有法子能让他见小鱼一面。
这个所谓的法子,委实算不上高明,而且可以说是一个馊主意。
毕竟要是给人发觉了,那谢家的脸面可真真会给他丢尽。
到时候,不知道他爹那儿又会有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可是,谢其枕毕竟不是寻常人,脸皮一物,于他而言简直是轻若鸿毛。
而且他在京城本来也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再说了,给人发觉,也不见得是坏事。真到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就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人了吗?
如此,谢其枕就同意了谢芳芝的主意,假装成是谢府的下人,偷偷溜进了林家,又在谢家两个丫鬟的掩护下潜到了林家后院。
也不知道谢芳芝是从哪儿知道,竟对林府里里外外的格局架构了若指掌,若非如此,他还真不敢就这样偷偷闯进来。
而谢其枕内心的迟疑,在见到小鱼的这一刻,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不过十四的年纪,却已经生得云鬓花颜、千娇百柔。
只需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必动,一句话也不必说,便如清水芙蓉,让人怦然心动。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只看他一眼就能让他骨头酥了大半。
谢其枕之前日日夜夜都在想当初在街上和她扭打时,那股萦绕鼻息的甜香,还有无意间触碰到的……
她那股原本叫他恨得不行的凶蛮劲儿,后来竟让他从牙痒痒变作了心痒痒,一旦想起就叫他心痒难耐,有时真恨不得……干脆把人劫出来就地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