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人的话全部属实,那么今时今日她能够站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便都可以说是那个人一步步计算好的。抛开骨斋这个不确定因素,他能够在六年前,甚至是更早将萧家的事情安排到如此地步,单单这一点便可见这个人必定不会只是一个道法高深的人。
想到这点,阿玊不觉有些想笑。她这一生,见多了筹谋算计,而这每一个不管筹划的多麽完美,也都只是为了实现背后的某种目的而为之。她现在猜不到那个黑衣人的目的,但她觉得对付这种人,有些时候就必须将计就计,比如现在。
所以,她不再考虑诸多,而是专心研究起了这段记忆。
在这间有着硕大落地窗,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女人穿着一件黑色蕾丝连衣裙坐在梳妆镜前摆弄着那些漂亮的瓶瓶罐罐。
忽然,房间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踉踉跄跄的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杰。此时的萧杰身上虽然穿着高档的西装,但却难以掩饰他满身的狼狈与疲累。
一直专心致志忙着打理自己的女人被萧杰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当她定睛看到男人如此异常的样子后,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应了过去。
萧太太:“杰,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加了一夜班,太累了。”
赶忙扶住萧杰晃荡的身体,女人这才察觉到,他竟然在微微颤抖。
将萧杰扶到床边坐下,女人担心的握着萧杰的手,谨慎的开口道:“是不是投出去的那笔钱出事了。你别这样,钱没了咱们还能挣,你要打起精神来!”
见萧杰不搭话,而且始终在颤抖,女人只好从别处寻找突破口。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司财务处经理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财务经理:“方总,公司破产了!咱们给源氏集团的那批货出了问题,对方要求咱们根据合同内容给予违约金,公司最近资金短缺,勉强能撑住,可这一下,公司就全完了。”
短短几句话间,女人的心像掉进了空窟窿里,身心瞬间蒙上了一层绝望的冰霜。可当她转头看着萧杰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此时此刻她最应该做的就是鼓励萧杰,而不是跟他一样消沉。
挂断电话,女人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假装轻松的道:“不就是破产吗,没关系,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公司一开始还不是爸爸白手起家建起来的。爸爸那时候去世,还不是妈妈一直坚持才让公司东山再起的吗。”
这次,似乎是女人的话终于触动了萧杰,只见他慢慢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妻子,然后突然之间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萧杰:“爸爸!爸爸都死了!”
女人不明白萧杰为什么突然提起10年前的事情。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曾经听她的婆婆提到过,说是车祸而亡。
萧太太:“萧杰,你累了。休息休息吧!”
看着面前极度紧张,情绪极度不稳定的萧杰,女人有些无所适从。突然,萧杰握住女人的手,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她,缓缓说出了一件令女人感到吃惊的事情。
萧杰:“方薇!其实,公司早在10年前就该破产了。”
方薇:“为什么?”
方薇很是诧异,她不懂萧杰为什么笃定的说出这种话。
萧杰:“这家公司,这10年来能够持续经营、盈利的条件,是持续不断的消耗一个活人的生命。”
听到这一席话,方薇的第一个反应是萧杰疯了。可当她看到萧杰悲哀、绝望的眼神后,她却又陷入了矛盾。她实在是太懂这个男人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背后所传达的感情与想法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她知道,萧杰在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是理智并清楚的。
方薇:“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萧杰:“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
方薇对萧杰嘴里的这个“他们”倒是有一个具体的猜想。说起来,萧家人丁不兴,连她总共算起来也就5个人,而这其中最想让萧家兴盛的也就莫过于萧杰的母亲王艳了,所以萧杰嘴里的“他们”其中之一应该就是王艳。而除了王艳以及她们两口子以外,萧家也就还剩一个傻子萧哑和他们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萧小杰,所以这个“他们”里一定有一个是萧家以外的人。而说到萧家以外的人,她就只能想到那个来了萧家已经足足10年,但却始终神神秘秘的天峫。
方薇:“是那个天峫!我就觉的他有问题。”
萧杰:“小哑会死的。我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方薇这次终于彻底明白了,那个被拿来充当祭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杰的那个傻弟弟萧哑。
突然,萧杰像鬼附身一样,在一瞬间收住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用异常冷静的神情拉过方薇,对她说:“你照顾好孩子,我出去一下。”
说完,萧杰不等方薇做出任何反应,拉开房门径自离开了房间。
就在方薇还没搞懂到底萧杰是怎么回事时,就听房间外的客厅里传来了王艳的怒吼声:“萧杰,你拉着你弟弟干什么去?你弟弟现在还生着病呢。”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方薇终于从恍惚中醒过神来,顾不得换掉脚上的拖鞋,方薇飞奔下楼,无视了王艳愤怒的咒骂,直接冲出了房门。
可她无论如何都晚了一步,当她拉开房子的大门时,萧杰已经带着萧哑,开着他的那辆大奔毫无犹豫的冲出了院子。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方薇心中莫名乱作了一团。明明是公司破产应该从长计议的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演变成关乎性命的事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她放心不下萧杰奇怪的精神状况,想要开车追过去,一方面他又担心小杰在家的安危,不能离开。可就是在这个时候,王艳竟然急匆匆的冲了出来,手里还宝贝似得拿着一块剔透的玉牌。
那块玉牌,方薇十分熟悉,那是天峫来到这个家后送给萧哑的礼物,虽然一直没有见萧哑戴过,但萧哑很宝贝这块玉牌确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王艳:“方薇,阿杰带着小哑去哪里了。”
听到王艳的质问,方薇很是无奈。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王艳:“连你也不知道!”
王艳对方薇的反应很不满意。气急败坏的她索性将手里的玉牌塞进了方薇的手里。
王艳:“给他打电话。把玉牌马上给小哑送去。”
王艳说完转身便进了房子,可方薇在听到王艳的那句话后,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一直以来埋藏在她心里的不满与愤怒像浇了油的火苗一样狠狠的窜上了她的心头。她不懂,同样是王艳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他就那么偏袒萧哑,明明一直以来为这个家打拼受苦的都是萧杰,明明萧哑只是个毫无用处的傻子。她不懂一个人偏袒起来竟然可以这样的理直气壮。
看着手中那块莹润的玉牌,女人只觉的自己拿了一块肮脏的抹布,恨不得马上丢掉。
可她不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萧杰疼他这个傻弟弟更甚于她。如果她毁了他弟弟的心头爱,第一个找他算账的绝对会是萧杰。所以,她只能将那玉牌收好,同时也藏好心里的那诸多不满。
开车驶出别墅区,方薇拨通了萧杰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了等待接通的声音。一秒,两秒……二十秒,三十秒,电话自动挂断。方薇有些诧异,他不觉得萧杰会故意不接她电话,所以她继续按下了呼叫键,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她重复拨打多少遍,这通打给萧杰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
方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敢怠慢,努力踩下油门加快车速,同时继续拨打萧杰的电话。
她不知道萧杰去了哪里。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萧杰的车还没有经过分叉路口,这样只要她开的够快,她就还有追到的希望。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电话接通的声音,方薇有些欣喜,嘴里忙道:“喂,萧杰!我是方薇。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把我吓死了。你现在到哪里了?你开慢点,我马上就追上了。”
寂静,电话那头从接通后,便没有传出半点声音。方薇心里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