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微信给沈瑜发消息:我的拖鞋断了,快来棕榈小径救我。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还是没等来对方的回复,周燃青决定电话找她。
自从出国以来,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手机号码虽然存在了手机里,却一次都没有打过,她在通讯录里找了很久才看到自己给她的备注,那个时候不太熟,所以备注的是“室友”,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
刚要点下通话键,眼角余光里却忽然瞥到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球鞋。
手上动作停了停,她下意识抬起头看。
她下定决心再也不理的那个人,跟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孩都能谈笑风生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
他身边还站着林叙,两个人都穿着运动服,看起来是要往健身房的方向走。
在沈瑜没动静的情况下,最简单的方法是不是不计前嫌向他求助?可是这个前嫌对她来说,又实在没法轻易放下,周燃青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纠结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她昨晚刚加了林叙的微信好友。
瞬间柳暗花明,她退出通讯录,打算给林叙发消息。
一句“回头看一下,我在旁边的长椅上”还没发出去,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越来越近,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再抬起头,竟然看到陆忍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干净清爽的蓝色运动服,脊背挺得很直,抬眸看她。
眼角眉梢落进四面八方强烈的光线里,模糊了眼尾的冷艳,看不真切。
完全预料不到他的靠近,她手指一僵,那条刚打完的求救就发了出去。
陆忍越走越近,然后,在距她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住。
那双总是很暧昧的眼睛扫过被随手扔在一侧断掉了的拖鞋,又缓缓向下,望向她赤.裸着的,沾了点灰的右脚。
感受到他的视线,周燃青不自觉地把那只脚往里藏了藏,低下头不看他:“看我干嘛,我在等室友。”
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冲,还没来得及后悔,就听到手机震动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林叙的回复:我还没看见你,阿忍就过去了。
陆忍难道不是路过?
再抬起头,眼前的人却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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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周燃青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安慰自己,算了,不要跟他计较,走就走了,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帮忙。
拿起手机,一打眼就看到林叙发过来的一条新消息:他会帮你的。
几乎是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她握着手机,忽然有冲动想问问他,陆忍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是不是真的讨厌到连朋友都做不了。
可是她忍住了。
除了妈妈,从小到大她非常讨厌向别人倾诉,因为倾诉在她看来是一种示弱。
退出微信界面,她打算继续向沈瑜求救。
第一个电话拨出去,话筒对面久久无人接听,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忙音,她猜测沈瑜在睡觉。
那可真是完蛋了,沈瑜一睡着,就算外面天塌了都叫不起来。
不死心的去拨第二个电话,看着手机上的“Calling”,她在心里思考要不要找别人帮忙。
可是想来想去,像送鞋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沈瑜之外也想不出找谁了。
室外温度此刻高达三十八摄氏度,周燃青在太阳底下坐了太久,汗水慢慢从额头浸出来,打湿了发丝,伸手挡了挡太阳,她心里越来越烦躁。
蝉鸣卷着热浪奔涌而来,她握着手机,看着被自己孤零零扔到一边断了跟的拖鞋,想着要么干脆破罐破摔,光着脚走回去算了。
还没起身,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日头晒得她有点头晕,她看着这只手覆上了自己亮着光的手机屏幕,停了会儿才记起抬头去看。
眼前的少年微微俯下身,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底端的红色图案,轻飘飘挂断了这个求救电话。
四面八方的阳光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周燃青看着他起身,黑色头发被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包裹住,在他头顶荡出一圈圈温柔的波纹。
怎么会觉得一个薄情的人温柔。
那双桃花眼淡淡朝她一瞥,晃了晃手里沃尔玛的袋子。
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陆忍没说话,低头从袋子里取出一双白色云朵图案的女式沙滩拖鞋,弯下腰,把手里的拖鞋轻轻放在她的脚边。
她盯着这双拖鞋看,脑海里各种念头纠结成麻,如果现在问他这双拖鞋是不是给自己买的,会不会被嘲笑自作多情?
半天都不敢把脚伸出去,忽然看到他用指背敲了敲灰白色的石板地:“怎么,还要我给你穿?”
“这是给我的?”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陆忍伸手把拖鞋又往她旁边推了推,“试试合不合脚。”
她抿着唇,有一点点开心,先把另外一只干净的左脚伸了进去。
尺寸竟然很合适。
余光瞥过拖鞋上缠着的白色标签,$99,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七百多块。
对钱从来都没有概念,平时玩个斗地主都能充几万块钱的周燃青看着这张标签,第一次觉得太贵了。
怎么能让他花七百块钱给自己买一双拖鞋。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沾了浮灰的脚怎么都伸不进去,如果弄脏就不好退了。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伸出手,毫无征兆握住她的脚踝。
没有隔着衣袖,他的掌心千真万确贴上了她的脚踝。
倏地抬起头,他半蹲在她面前,微垂的眉眼很美很安静。
情不自禁地屏息,周燃青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更怕他突然放手。
仔仔细细地帮她穿上另一只鞋,陆忍松开手,站起来。
瞥见他收回去的手,她下意识提醒:“手,脏了。”
他白皙的掌心里沾了一点她脚底的灰尘,太阳一照尤其明显。
这块灰尘就是见证,他刚才真的帮自己穿了拖鞋。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酒醉,又像没睡醒,他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做出任何擦拭的动作,只是将那只手放回了运动装的上衣口袋里。
燥热的天气里忽然从天边吹来一阵风,棕榈树的叶子心照不宣地随风起舞,沙沙作响。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身要走。
“陆忍!”
忽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干巴巴地开口,“谢谢你。”
他背影未停,继续往前走,但她却知道他听见了,不由自主跟上去几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准备怎么过?”
心里其实清楚他肯定会跟林叙夏明瀚他们一起过。
见他不答,便放低了声音问,“我有一块从国内带过来的月饼,送给你好不好?”
在国内的时候,无论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是蛋糕店,月饼都属于滞销品,即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通常也只有被装在礼盒里送人的份儿。
可现在身处大洋彼岸,与家乡相隔万里,任何一点点有关于故土的事物都会被他们无限放大,比如课表上写着中国学生不能修的中文课,比如Costco里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收银员,再比如中秋节要吃月饼的中国传统。
上周她和沈瑜刚去过一趟中国超市,柜台里面的月饼只有寥寥几盒,看起来封皮还都脏兮兮的,不知道放了多久,于是她们空手而归。
结果回去后没多久,竟然在行李箱里发现了一枚蛋黄莲蓉月饼,是妈妈偷偷塞进来的。
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一块月饼,装着故土也装着家人,她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他却只是摇摇头,说不用了。
张张嘴,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陆忍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
看着自己脚上一双崭新的白色拖鞋,周燃青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把拖鞋上面的标签撕了下来,装进包包里。
距离棕榈道最近的一家沃尔玛也要走上七八分钟,他来回一趟却只用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