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该死的家族还在扩张,越来越多的平民加入他们把这个家族引到自己的城镇来!”
一说到这个,就是一大片的愤然。
大不了不做彭格列的生意……说得容易!当这个家族的管理地区扩张到不可避免的程度时,哪个人不想避其锋芒?
压制税率、限制贵族特权实施、打击越线家族组织……这种家族竟然一派欣欣向荣?
——土地、食物和人民都是由战争、斗争和对独立的渴望所塑造的。
被剥削压制的农民、平民只能另谋生路。
过路的马车经过扬起黄土,道路旁的灰败民居后,是一个谷物仓库。
此时远不是收获的季节,茅草掩盖顶部的仓库下十分空阔。
白袜裤的小伙与民族长裙的少女面对面起舞,周围是或站或躺的孩子与年轻人,嘴里哼着欢快热烈的曲调。
回旋、裙摆飞动——
这是耳熟能详的民族塔兰台拉舞,据说是被毒蜘蛛咬后的解毒方法。
“赛西利奥,你真的要去矿场吗?”
“城里的物价越来越高,土地收成不好,去那里,至少能给你们节省我一个人的开支让你们活下去,安娜,这没办法!”
“但是,”安娜泪满眼眶,哽咽开口,“这明明很危险,会丢掉性命的!”
矿场的工人是用命在开采矿物,没有安全保障、没有补贴、没有人权……
“我留下来,就不会吗?”赛西利奥冷笑,“地主一层税,贵族一层税,政府一层税,每年的收成之够还完上一年的债务,还不够生活……更别说这种时候!”
“我至少要去寻找一条活路!”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刚硬的声音就接住了他的话语。
“呵,既然抱着死亡的心情……那就跟我走!”
正路过的年轻人,神色冷酷,鬓角是修剪得极短的黑发,一身修裁良好的黑色西装。
他横眉冷对,神色是傲慢与凶恶的混合。
正是Sivnora。
“你是谁?”赛西利奥一步跨出挡在安娜面前,提防地看向来人。
Sivnora目露赞赏,仿佛看见一个令自己满意的蝼蚁,勾唇道:“你属于的家族,是彭格列。”
不是“未来的”,而是仿佛已经笃定这个银灰色短发的少年必将归顺自己的口吻。
“彭格列……?”
“是、是那个彭格列吗……”安娜在他身后探出头,鼓着勇气问道,“西西里的彭格列?”
“——安娜?”赛西利奥回首惊讶。
“我听罗赛尔之前提到过。”安娜小声解释道。
这么一说,赛西利奥也回想起来了。
但是——
像罗赛尔描述的那样、那样的黑手党家族,赛西利奥压根就不相信。
向来压榨平民,只关注自己的利益,保护少部分人的利益……这才是贵族王公与这些黑手党家族拉帮结派一贯会做的事。
而军警本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表面上,逮捕猖獗的扰乱治安因素,对于黑手党家族的活动还是有所抑制。
……虽然实际上暗地中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平民在这种政府统治下根本得不到一点安全感。
这也为各种政治流派文化阶层……从无政府主义者、扔炸弹的激进派到知识分子反叛、暴动工人的出现布下了引线。
政府管理者像是妄想可笑的堂吉诃德,“同风车作战”,压根理解不了也解决不了平民困扰生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有意思的,就是1899年,列强在中国划分地盘,意大利政府掺了一脚,想租借——我们都知道归还是不用想了——嗯,浙江三门湾,然后慈禧太后,说了唯一一次相当嚣张的拒绝话语:
“一捧黄土都不给他。”
……足以看出19世纪意大利的狗憎人嫌地位了????
第157章 遥远赞歌(2)
是以,赛西利奥根本不相信罗赛尔口中彭格列家族治下的规定。
但同样也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不可否认的是,在防卫这个凶神恶煞的黑手党一员时,塞西利奥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流动的血液挤压着血管壁,从右心房沿血管泵入又从左心房漫流出。潺潺声响。
不只是紧张与内心的害怕,一种更桀骜的冲动攫住了他。
事实上,这个男人说的也并没有错。
去开矿、去搏杀……二者并没有区别。
丢掉这令人不屑一顾的性命就是他注定的结局。
但……
自己甘心吗?
他扪心自问。
“我比蜜糖还要甜蜜的小姐,我能得到您的青睐,一同前往花园吗?”
“我的月亮,我大概没有理由拒绝这么迷人的邀请。”背对着来人的公爵之女回眸笑道,湛蓝瞳色潋滟,微卷的金发垂落胸口。
面容白皙,衬得花园的蔷薇更加嫣红。
娇艳欲滴。
花.径幽深,通向公爵城堡的后.庭。
“D,怎么,Giotto又压榨你了?”高贵的皇女侧目,望向身侧不到一尺的距离是自己心意相通的恋人。
“Nufufufufu,怎么可能呢……”
肩上绶带齐整,一身军装文质彬彬的斯佩多伯爵不动声色,低笑出声。
“Giotto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还是很强势的,对吧?”
艾琳娜才不会被自己恋人的嘴硬蒙蔽,笑眯眯道。
“……”戴蒙·斯佩多黑了脸,Giotto不止在他繁重的工作中频繁出现,连和艾琳娜在一起的时光也要被提及……
真当幻术师不要脸吗?
该死的彭格列还真是吃定他了。
“如果彭格列能记得给我放个假,我会更开心的。”戴蒙·斯佩多嘴角勾出弧度,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话逗得他的恋人噗呲笑了出来。
艾琳娜看着自己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恋人,不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小的恋人时的情景。
斯佩多家族并不是多闻名的家族,即便有爵位在身。
那时候戴蒙·斯佩多也不过十二三岁,艾琳娜比他年长一年,正是亭亭玉立少女年华。
说起来也不过几年前,那时候艾琳娜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阴郁的小鬼会成长为现在身旁这个英俊有为的青年,也想不到那个孩子会成为站在自己身边的恋人。
戴蒙·斯佩多是十六岁参加的军队,从此前途无量,前程安好……军功赫赫。
即便如此,在战争结束后,戴蒙·斯佩多很快利用军功得到了一个爵位,脱离了自己的原生家族。
这个时代贵族进入军队是不需要从底层做起的,从指挥官爬到中校,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
凭借神鬼莫测的手段,他所在的军队奔赴战场,戴蒙·斯佩多如鱼得水。
在近几个世纪之前,欧洲战场更加风靡的作战部队,并不是国家的军队。
“契约者”,Condottieri,即“雇佣军”。
最早在中世纪出现于意大利、德意志诸邦和瑞士,来自欧洲各地的当兵者会与雇佣兵首领签一纸契约,内容包括:担任兵种、服役时间以及酬劳多少等……这是16-18世纪欧洲主流的军队类型。
在中世纪时,不存在主权国家。
欧洲近代早期国家的政治体制——绝对君主制(Abolute Monarchy)决定了雇佣军的风行。
“构成中世纪欧洲的成分从来不是泾渭分明的、具有同一性的政治单位——即国际性国家体系,其政治版图必然是相互重叠、犬牙交错的,不同的司法诉讼程序在地理上相互缠绕、分层,充斥着种种不同的誓忠、不对称的主权、不规则的飞地。”
——如是而已。
雇佣军是“为钱而战”的军队。在16-17世纪,国家与军队之间是一种经济契约关系。国家只负责给养和军饷,而不对军人负有明确的政治责任。反过来,雇佣兵没有国家的概念,只要有钱,他们为谁而战都行。
16-17世纪的雇佣军头目被历史学家称为“军事企业家”(military entrepreneurs)。战争于他们而言是一笔生意,部队好比一家企业。
当他们率领企业走向战争这个大市场时,会先设法与某国政府(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另一类型的企业)签订作战合同,获取高额利润。一些雇佣军首领的经营能力大得惊人,所能付出的人手军队也是庞大的数量,但不可否认,大大小小的军事企业家们的基本利益诉求是一致的:拉起一支队伍,以此为资本向君主换取金钱或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