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长住!”
薛洋惊的不轻,气恼的围着晓星尘转了半圈,冷不防一脚过去,猛的踹向他的后腰,晓星尘被他这么一踹,疼的头晕眼花直接趴在了床上,咬着牙腮帮子都憋酸了,回了头怒道:“薛洋!你不要太过分了。”
薛洋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是你要和我玩的,谁要你假惺惺的又是买东西又是熬鸡汤,你以为我很稀罕,我很不喜欢你,你快快走了才是,否则...”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晓星尘,眸光闪闪发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否则怎样?你还能杀了我?”
薛洋托着下巴不怀好意的靠近,笑眯眯道:“我改变主意了,你长的这么好,脸这么白,嘴这么红,等你睡着了,我就下药脱光你的衣服...”
“你敢!”晓星尘又惊又怒,猛的从床上直了起来,薛洋看着他冷笑连连:“我有什么不敢的,脱光了卖到小倌馆里去,这么个人间尤物怎么好浪费,需得更多人看见才是。”
晓星尘一愣:“什么是小倌馆?”
薛洋眯着眼嗤道:“这你都不知道?就是男人玩男人的地方喽!你这么蠢,你家人也敢让你出门?你还要住我这里吗?我可是说到做到。”
晓星尘调整了凌乱的呼吸,压下狂跳的心,不可思议的问:“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去过?”
薛洋头一扬得意道:“那当然,我什么没见过,何止去过,我还玩过,怎么地,你也想见识见识?我带你去啊。”
晓星尘气的话都说不出了,指着薛洋一连喊了好几声都说不出余下的话,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或者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前的玩弄欺骗也罢,深情款款也罢,可见通通都是装出来的。
他突然间恍然无措,不明白自己要和他纠缠到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要阻止他之后种下恶果,不要再次连累自己和宋岚,还是不甘心他重活一世,而薛洋却从此在他生命中了无痕迹。
于是不断说服自己,是为了常家老少无辜的人命,为了自己的双眼,也为了宋岚的白雪观,自己才不顾一切前来夔州。
可为什么听到他说讨厌自己会这么难受,听到他说去过风月楚馆也这么难受,自己不是该恨他怨他的吗?为何从看见他开始就止不住的思念,止不住的想向他靠近,被他无视被他遗忘,心脏里便像塞满了棉花,堵的他喘不过气。
第4章 烟花风流
弯月渐渐爬上房顶,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拥挤了起来,蠢蠢欲动的白雾将夜色渐渐淹没,于是月光也不在明净,薄薄的一层晕光,清清冷冷的俯视着下方恍惚的人影。
下半夜的时候起了风,院子里的秋千架被吹的吱嘎直响,来回摇晃个不停,晓星尘看了一会儿被晃的头晕,只得关了门进了屋子。
炉子里的火将熄未熄,只剩下零星几点火光,银碳烧过的味道还很浓,所幸离床稍远的地方开了半个窗户,才没有显的屋里有那么闷。入睡前薛洋和他吵了一架,连鸡汤都差点掀翻了,好在还惦记着吊人胃口的香味,才没下得了狠手。
他把晓星尘赶到院子里,自己吃了东西洗了脸就钻上了床,睡之前还特意抱着剑,生怕人半夜会爬上他床似的,把晓星尘看的死紧。
凳子也被薛洋一剑劈成了两半,就因为晓星尘问他以后可不可以不再去青楼楚馆那种地方,他只鄙夷又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长剑几乎指到晓星尘面门,又愤而收回砍翻了凳子,恨恨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甚至连晓星尘的名字都不想知道,纠正了数次仍然喂喂喂的喊,用一种漠视至极又满不在乎的语气。
冷风吹进心里每一道深壑,每一个褶皱的转角,里面包裹的层层叠叠弯弯曲曲的,全都是晓星尘对自己不正常行为的质疑。他觉得自己过的恍恍惚惚,不明白究竟现在是一场梦,还是从前不堪入目的十多年才是一场逼真的梦?
虚幻泡影,行到尽头时难道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妄想?
他醒时周围是一片混沌不清的黑暗,瞎了多年,一时也分不清是天黑还是眼珠子依旧没有,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掠过山巅又穿过迷雾,最后又恍然无觉的回到了他又恨又怨的义城。
那里有仿佛永远都无法消散的白雾,间或挟裹着浓厚无边的黑色,他分不清是因为无根无依心若浮萍才自由来去,还是残留的嗔痴将他死死锁在这方寸之地进退不得。
他像一个局外人,冷静旁观的随着义城不太明亮的太阳一点点将过去和被留下的人串连,再一次次体会失望绝望痛不欲生,他不知道悔恨和遗憾能不能弥补,却在日复一日鲜血淋漓的自伤和求而不得中,把孤守空城的人刻在了缥缈不定的虚弱魂魄里。
他从薛洋那里得到了一双眼,也从此得到一颗无法忽视的火热的心。
床上少年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双手抱着的剑也不知道扔去了哪里,直到炉子里的火最后一丝明亮也悄然隐去,屋子里重新黑乎乎一片。而这样的黑暗晓星尘是习惯的,他可以瞧见笼了薄纱的夜色中,少年熟睡的脸,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轻轻翘起了唇角,然后不轻不重翻了个身,搭在肩上的被子被踢下去一半。
鹅黄色的丝被,柔柔和和,仿佛那些张狂和五彩缤纷的情绪都在这温柔的颜色中沉了下去,少年容颜绝美,唇红的诱人,一双翦水秋瞳无知无觉藏在黑夜之中。晓星尘站的腿脚发麻,僵硬的往前走了几步,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二月份还是很冷的,薛洋睡觉又一向不爱穿衣服,万一生了病只怕又是一通好闹,他可还记得他最不爱吃药,每次都要哄上半天,才不会偷偷吐出来,末了还要一颗糖来压口。
他以为时光会重演,轮回会继续,却没想物是人非事事休,旧人还在,却翻天覆地相逢不识,就连从前日日期待,爱的不行的糖果都不愿吃了。
脚上密密麻麻针扎一样,每走动一下就更加强烈,好似顺着脚底一直扎到了心里,晓星尘拉好被子微微弯了腰,再往下就是细长的脚踏,子时已过,想来后面也不会太难熬。
他松了手指,低垂的头发拂过柔软的丝被,一声叹息在黑夜中消失了一半,一双手如疾风骤雨攀住他的肩膀,往下一压,一双腿踢开被子缠了过来。
夜更静了,听不见一丝一毫其他的声音,晓星尘大气也不敢出,怔怔的被薛洋拉上床榻,紧紧抱在了怀里。
仿佛房檐下还结着尖长的冰锥,无柴无碳一屋子冰凉,怀里人的身子似熊熊燃烧的火炉,将每一个滴水成冰的夜,晕染成春风回暖一望无际的花田。
如今正好翻了个,他是被人抱着的,四肢被缠的像是溺水之人的垂死挣扎,脸被按在对方胸膛上,动也不能动,动也不想动,只怕一不小心惊醒了这个小心翼翼的...美梦。
夜没有窥破人心,于是顺着时间轨迹渐行渐远,破晓天光顺势而来,将满心的喜悦化成屋外瓦片上凝结的冷霜。
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大概就属薛洋此人了,闭着眼先是往人脸上蹭了一会儿,蹭着蹭着就觉得柔软光滑的不似平常抱着的被子,于是一声鬼哭狼嚎几乎掀翻屋顶,手忙脚乱的卷着被子盖住自己裸露的身子滚进了地下。
他憋的双颊通红,睫毛颤个不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指着晓星尘哆哆嗦嗦:“你简直太阴毒了,怎么能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怪不得对我这么好,原来是为了睡我?我这辈子连个女人都还没摸过,怎么能被一个男人给睡了......”
晓星尘是被他惊醒的,脑子里还昏昏沉沉,却飞快的捕捉到他说的最后两句,正揉眼的手一停讶异道:“你不是说你去过小倌馆?还睡了一群姑娘?”
薛洋嚎了一半的委屈硬生生停了下来,猛的捂住了嘴,半晌才泄气的放了下来,梗着脖子胡扯:“对...对啊,我睡了怎么了?这能一样吗?一个我乐意一个我被迫。”
晓星尘默不作声盯了他半晌,心道这人真是赖皮,明明是他把自己拽上床的,一晚上又是搂抱又是黏糊糊的说梦话,一醒就什么都不认,反而要倒打一耙,晓星尘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反而笑了:“阿洋,地上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