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不便送她回去,只好叮嘱水榕将她送回洛相府。
好在二人能直接通过元灵沟通,倒也没那么寂寞。润玉趁着午膳过后,还去了璇玑宫的膳房问了问厨师们,荔枝酒酿得如何了。众人皆说大半月来每日//都是伴着荔枝酒香味备膳了,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取出一坛来尝尝。
他边与葡萄通过元灵对话,边往锦玉堂的方向走去。内务司的小仙侍们正在对婚殿进行最后的清洁,管事的高阶仙侍正在给调整着共饮殿内的曲水流觞的曲线,力求明日//让每个座位的宾客都能随心所欲地取到他们想要食用的菜肴与饮用的酒水,另外一名样貌有些严肃的年长仙侍,则手握着一本长长的宾客名单,逐一核对每个座位前的宾客名牌。润玉并未打扰他们的工作,只是悄悄为锦玉堂内外的花儿都注入了些灵力,瞬间这些花儿开得更灿烂了。而后,他悄悄往天牧场走去。
“觅儿,我现在在天牧场这儿呢,” 润玉在心中向她轻诉。
“真的吗!哎……我也想去与马儿玩耍呢,” 葡萄的声音传来,透出一丝失落。
“嗯,润玉要为明日挑一匹乖巧的马儿去迎你,” 润玉望着牧场内不断奔跑的马儿们。
“陛下,” 忽然一位身穿束腿衣袍,手握策//马//鞭//的年轻仙人来到润玉面前,跪下行礼。
“嗯,起,” 润玉对他抬手示意,“你就是新继任的弼马温吧?”
年轻仙人点了点头,”刚接了父亲大人的班。”
“本座要挑一匹明日迎亲用的马儿,不知你有没有熟悉哪匹乖巧的?”
“陛下,这马儿与人一样,性格各异,也许有的马儿并非不乖巧,只是没遇到它想侍奉的主罢了。小的以为,陛下可亲自踏入牧场当中,看看有没有哪匹马儿主动与陛下亲近,这样更容易找到与陛下有缘的马儿,” 弼马温对润玉说道。
“有理。”
润玉轻轻一跃,衣衫轻扬,落在了牧场的草地中央。
这些马儿似乎对于有人忽然进入天牧场已司空见惯,并未有什么明显反应,有的依旧低头吃草,有的依旧相互追逐着嬉戏。
润玉背着手,望着这些自由又骄傲的生灵,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站了约一刻钟,也并未有任何马儿向他奔来,也没有马儿对他露出一丝好奇的眼神。也许,自己并非如觅儿一般,与这些生灵有缘吧。
可忽然他颈后感觉有一丝热息透过他垂下的发传来,他一扭头。
一双扑闪着长密睫毛的黝黑双眼静静地望着他,那热息正是从这双眼下那大大的鼻子传来的。
他第一次如此贴近一只马,被它的长脸惊得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这马儿浑身雪白,身上的短毛在阳光下像绸缎一样光滑。微微喷出鼻息之间,它头颈上的鬃毛随风甩动,闪动着细碎的银色星光。它望着润玉,轻轻往前踏了一步,用湿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陛下,” 弼马温从马儿的身后快步走来,他摸了摸着匹有着月光般皎洁毛发的马儿,有些诧异地说道:“这匹马儿平时很害羞离群,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奔跑散步,连我父亲照顾他这么些年,都未曾主动接近他。看来,它定是很喜欢陛下了。”
“它——可有名字?” 润玉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放在这马儿的鼻梁上。
“我父亲见它通体雪白,似有月光映照,便唤它玉鉴。”
“好,本座的名字也有一个玉字,甚是相配,” 润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马儿轻轻用脑袋蹭了蹭他。
弼马温为玉鉴套上了缰绳与马鞍,润玉单独将它牵出了天牧场,与它在辽阔的云间草地上散了一会步,他也逐渐理解了葡萄为何喜爱马儿。即使他们比人高出许多,四蹄又可瞬间驰骋万里,但润玉牵着它,它就迈着与他相仿速度的步子,慢慢走着。
日薄西山,斜晖映照,将玉鉴身上的纯白毛发镀上了一层金色。润玉见天色渐晚,便又将它带回了天牧场。
他离开时,回头望了它一眼,它站在围栏边缘,安静地注视着他。
“明日见,” 润玉微笑着轻声说,向它挥了挥手。
虽然已将近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可今夜晚霞很美,绚丽无比,润玉决定免了今夜的晚膳,也当是给明日要大//干//一//场的璇玑宫膳房一个休息的时间了。
他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了瑞泽府。其实这事早几日就该与白泽说了,但因为旭凤和霜花那事来得太突然,让他一下子把这事给忘了。
润玉正伸手欲推开瑞泽府的门,门就先自己打开了。白泽笑眯眯地在门后看着他。
“陛下明日//就要大婚了,现在已是酉时,怎么还有闲情来我府中?可陛下又两手空空,不似来邀我饮酒的。有何事能为您效劳啊?” 白泽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迈进院中,发现白泽庭院中的石桌上早就放了两只酒杯与一壶酒。
“白泽君约了友人共饮?” 润玉礼貌地问道。
“并无相约,不期而遇罢了,” 白泽悠哉地坐下,给两只酒杯都满上了酒,而后举起其中一只,示意润玉坐下。
“突然来访,甚是唐突,不过本座今日来,一是为了感谢前日//白泽君将觅儿带到了天坛神殿,让我俩解开了误会。而是——想问白泽君明日,能否作为本座的伴郎出席婚礼?” 润玉端起酒杯,天上的一轮明蟾刚好落在了他的杯中,他颇有兴致地把玩着酒杯,嘴上露出一丝孩童般新奇的微笑。
“荣幸至极,” 白泽露出欣慰的神情,轻轻将他的杯子碰向了润玉的杯。
“白泽君,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润玉的帮助,无论是朝政之事,还是关于觅儿的事。我想,若非你的话,我未必能与觅儿有今日,” 润玉向白泽轻轻举杯,一饮而尽。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顺应天命而已,谁让我的天命就是在明君现世之时现身。不过,撮合你二人并非我古道热肠,只是没了她,你生无可恋,那日霜花留下半壁元灵与你,你差点会错意,竟想自毁元神。这般莽撞行径真是让我背脊发凉,我是为了保住你这条命,才尽力帮助你二人,” 白泽又为二人续酒。
“只是经此些年,你于我而言,早就不只是一张在众仙官面前保住我帝位的保命符,更多像我的……朋友,我在这天界活了许多年,从前荼姚忌惮我,众仙官看她脸色行事,无人敢与我为伴,待我登上了天帝之位,人人又畏我弑父杀弟,心狠手辣,朝廷之上,除了你,怕是没有人会以真心待我。虽然你,行为乖张,性情反复,还时常捉弄我……”
“哎~我活了数十万年,若非保持这童心未泯,不得活成块老化石了,还能有我如今这般玉树临风,神采英拔吗?” 白泽颇为满意他对自己身材面貌的保养,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润玉对他这般//自恋//行径倒是早已熟悉,只是无奈地低头笑着。
“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吧,明日//是你大婚之日,要是顶着食铁兽一般的眼圈,可是会把新娘吓跑,” 白泽夺过润玉手中的杯子,起身赶客。
还未等润玉说完明日何时去迎亲,白泽已经把他推出去,嘭一声关上了门。
“明日迎亲——”
“我肯定起得比你早,睡啦!”
躺在床上,望着被水榕与鸾星布置得喜气洋洋的璇玑宫寝殿。
他伸出手摸了摸葡萄的//小//床,明日这张小//床//就无需再存在了。水榕还特意拜托连翘从花界带了许多凝成水晶一样的花露,整个寝殿内如今都飘着各种花香。不知水榕从何得知些传闻密方,弄来了些白麝香配成的//暖//情//香。一个纯情小仙侍竟然还要//操//这般老母亲的心。待明日大婚喜宴上见到了连翘的母亲,也该给水榕提提这门亲事了。
润玉侧过身,望向那幅从皖南荷塘边得回来的二人肖像,忽然想起那画师如今也早该百年归老,进入六道轮回了。改日有机会写信到冥界给骆骋,看看他是否在冥界中。若是他在世那些年有行善积德,也许待他结束轮回后,可提他来天界做画官。
这般想着许多身边的人,往昔的事,他渐渐模糊了意识……
虽然他深知昨夜他是睡着了,可今日//天边才露鱼肚白,他已经缓缓睁开双眼了。远处传来细细簌簌的走动声,看来那些仙侍宫娥们还在为今日的盛事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