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听到此话,便听话地把剩下的两个鲜花饼收进了衣袖中。润玉对老板娘微微点头道别,又带着葡萄出去了。
随着午时越来越近,愈来愈多的铺头开了门。这两道的铺头不止有卖各类小食的,还有卖各种精致银器,卖些饰品首饰的,也有卖茶饼的茶庄。此地的饰品风格与江南地区的颇为不同,这儿的饰品就如这儿的花一般鲜艳美丽,肆意又浓烈。葡萄这家瞧瞧,那家看看,挑了好些银镯子银耳环,说要送给连翘与几个膳房的小仙侍。润玉背着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如此这般兴奋雀跃,心中也很是惬意放松。
“觅儿,前面有几家客人颇多的酒楼,看起来应该味道不错,要不要进去坐坐?吃点东西?” 润玉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日//头又渐渐开始变得有些灼人了,便提议进酒家坐坐,避避日头,顺便用午膳。
“好啊,” 葡萄开心地挽起润玉的手往前走去。
两人在店小二的热情带领下进了酒家,到二楼的围栏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原来这酒家的背后竟是一片玉米地,估计是这酒家掌柜自己种些蔬菜植物的地方。此处望去,能望到小镇远处的一些景色。这镇子被不同的花儿与绿树包裹着,让葡萄有些想起了花界。
葡萄望着玉米地里冒出来的太阳花,轻轻地笑了。
“觅儿瞧见什么有趣的事了?” 润玉为葡萄倒了杯茶。
“小鱼仙官,有的地方的人,若花不是长在它们想要的位置,就毫不留情地将它们连根拔起。而这里的人,你看,玉米地里那些随意生长的花儿,这儿的人对花真包容,就让它们这么肆意生长着,真好,” 葡萄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欣赏着远处的美景。
经过店小二的推介,二人点了不少当地美食,葡萄吃得很是开心。润玉都不得不怀疑她肚子里是不是通着大海,怎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能吃这么多。
午膳过后,葡萄反而变得有些情绪低落。
“怎么了,觅儿,是有哪里不舒服?” 润玉紧张地问道。
“小鱼仙官啊……我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啊……?” 葡萄有些心虚又忐忑地问。
“你说。”
“小鱼仙官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这个镇子整个搬到天界去啊?” 葡萄飞快地抬眼望了润玉一眼,又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 润玉被她这天真想法逗笑了。
“这就着实有些为难你的小鱼仙官了,”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润玉早就宣告六界,不会侵占他界的,要是润玉无端端地把人家凡间的地剜去了一块,带到天界去,那岂不是抢人家东西了吗?”
“哦……那也是,” 葡萄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不过,润玉倒是可以为觅儿多些留意这镇子有没有功德圆满的厨子,可以让他飞升到九重天进我们璇玑宫的膳房,” 润玉看穿了葡萄的小心思。
“谢谢你小鱼仙官,你真的太好了!” 葡萄忍不住开心地捏了捏润玉的脸。
“还有岭南那边会做甜食的厨子,我也会留意些,” 润玉补充道。
“小鱼仙官,你你——你怎么知道!” 葡萄很是惊讶,毕竟那是她与糖沁阁的掌柜说话的时候,润玉与裴三叔已经出门了。
“我回头看那掌柜错愕的表情,大概就猜到你和她说了什么了,” 润玉无奈又宠溺地戳了戳葡萄的额头。她这小妮子,心里除了他与父母,大概就剩下吃的了。
葡萄有些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又摸了摸自己刚被润玉戳过的额头。
“好了,酒饱饭足,我们也该去看看茶叶了,” 润玉说道。
虽然彩云之南的晌午不如岭南那边热,但日正中天,还是刺得二人睁不开眼。润玉从袖中取出一把油纸伞,将两人挡在伞下。
这般闲散缓慢地走着,不多时,攀过了青龙桥,来到了四方街。这儿的路面就宽广了许多,道路上来来往往许多马车,不用说,车上运载的都是茶叶,此处茶香味飘溢,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走到这街上的十字交汇处,被周围林立的茶坊茶馆所包围着,有的马车夫正在卸货,与茶坊掌柜算着酬劳。也有买茶的游人在掌柜的介绍下细细地品着茶,有的客人在茶馆的门口悠闲地坐着,抿着茶,闲聊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各自手头的事,很是热闹与繁华。而在这些泛着茶香的茶坊间,还间夹着不少卖各种颜色鲜艳,花纹独特的布匹的布料铺子。这些花纹在江南地区从未见过,上面有许多花儿的图案。葡萄的双眼瞬间就被吸//住了。
“觅儿,要不你先去那布料铺子看看有无喜欢的,我先去看看茶叶,待会我去寻你,如何?” 润玉见到葡萄眼睛都看直了,她总是这样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是他最爱她的地方之一。毕竟在天帝面前,能一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的人,又有多少。
“好!” 葡萄回头望他,高兴地点着头。
二人往街道的两侧分别走去,润玉进了左侧的茶坊,葡萄进了右侧的布料铺子。
“这位公子,想要找些什么茶呢?” 掌柜正在喝茶,看见有一位俊朗公子进来了,忙起身招呼。
“是这样的,我几日//后要成亲,想要买些好茶送给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您可以为我介绍与推荐一下哪些茶合适么?” 润玉一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这满墙压好的茶饼。
“我们这的普洱与滇红茶都很不错,陈年的普洱口感更佳,柔滑又有些浓稠,香味能停留许久,价格稍贵些。这滇红口感甜醇,略带花香,亦是送礼佳品。花茶亦不错,送给女子宾客也很受欢迎;还有些产量较为少些的烤火茶,青竹茶,竹筒香茶等,不过这几样我们自家种的不多,若您需要的量大,可能我们还要向邻居的茶园买些,” 茶坊掌柜笑脸盈盈,娓娓道来。
见润玉似是在思考该买哪样,掌柜忙转身取出一套茶具,招呼润玉过去,“公子,你可以先各种茶都试试,看喜欢哪种再决定。”
润玉礼貌地点了点头,撩起后方的衣摆,缓缓坐下。掌柜连忙从柜子中取出不同品种的茶叶,冲泡起来。
葡萄进了这布料铺子,仿佛是小孩儿进了糖铺,感觉新奇有趣得很。这些布都很长,从天花架着的梁上挂下,整齐而严密地垂坠下来,像是不同颜色的帘子一般。葡萄仔细瞧了瞧每块长布上的花纹都不一样,怪不得他们这儿的布料铺子不像江南地区的布料铺子那般,把布都卷成一匹一匹地靠在墙上,因为他们要让客人看到如此美丽精致的图案啊。
这些长布几乎垂地,每行之间的间距很小,使得客人们只能小心地侧着身穿梭,才不会拨动到这些布。铺里挂了层层叠叠的长布,显得光线有些昏暗。
她轻快地迈着步子在//逼//仄//的布墙间走动,看看这条,又瞅瞅那条,这些美丽复杂的花纹图案使得她眼花缭乱。转身之间,她不小心与站在布墙另外一头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反应神速,感知到她撞了过来,有要跌倒的势头,连忙隔着布将她的手臂抱住扶起。
“对——对不起,对不起,” 葡萄连忙拨开这块厚重的长布,想向扶她的人道歉。
拨开那布帘后,与她只相隔三寸的人,竟是那个与她自元灵分离后再也未见过的旭凤。
旭凤的双手仍隔着布托着葡萄的手肘。葡萄一眼望见他,心中一惊,慌忙松开拨开布条的手,布帘瞬间又垂下,将两人隔开。她慌忙往后推了一步,站直身子,扭头便想往店门外跑去。
可她刚转过身,她的右手腕就被从布帘缝中传过来的旭凤的手紧紧抓住了。她拼命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可旭凤实在抓得太紧了,她逃不掉。她被迫重新转过身去,望向旭凤。
润玉细细品尝了茶坊掌柜推荐的几种茶,最终还是觉得滇红与花茶的口感与味道更适合不同仙龄的宾客,不过他还是要征求葡萄的意思,毕竟是二人的婚礼,自然要二人都欢喜才好。
他站起来转过身,正欲//朝门外走去。可透过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茶马古道,街对面的那间布料铺子的窗口里却出现了让他此生都不想看见,却又总隐隐觉得始终会发生的一幕。那个与他互称兄弟的男人,此刻隔在布帘中间,握着他未婚妻的双臂。他们就那样凝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