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上一世逃婚这件事,真的给他留下太深的阴影了,以至于他们的婚期越近,他越是不安。本来他就是个悲观之人,总认为无论天道给他多少,最后都会再次夺走。而自己上一世的死更加让他坚信了这种宿命。唉……总归是自己上辈子造出来的孽,如今也只好受着了。葡萄叹了口气,默默地想道。
就这样被他枕着腿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她腿都已经几乎麻得没有知觉了,腰身也因为扭着一晚,很是酸痛。她低头望了他一眼,仍然睡得安稳。二人的手也仍握在一起。葡萄轻轻转了转脑袋,舒缓了一下颈脖。也许是她微微的动静也传到了腿上,润玉缓缓地翻了个身,脸朝着她的小腹埋了进去。而后又有些懵懂乏力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喉间发出一声慵懒而轻柔的呻//吟。
“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了你吗?” 葡萄轻轻地抚着他的后枕。
“不是……就是……醒了……” 润玉迷迷蒙蒙地回答道。
“今日……不想去早朝……” 润玉忽然将脸埋得愈发的深,小声嗫嚅。
“这小乖乖怎么啦?你可是天帝呢,觅儿尚有师傅可以为我代班,小鱼仙官可怎么办呀?找白泽君代班做天帝么?” 葡萄宠溺而温柔地对他说着,手轻轻抚上了他修长的颈。
“我想黏着你……除非觅儿陪我去上朝……” 润玉愈发任性,手臂也愈发用力将她搂住。
“好好好,待我们成婚后,我便每日陪你上朝,好吗?” 葡萄轻轻地用指尖抚摸着他的耳廓,滑至有些微凉的耳垂,轻轻拨弄起来。
“真的吗?” 润玉忽然高兴地撑起了身子,眼中仍是有些朦胧睡意地看着她。在她腿上枕了一晚,又未除去发簪,此刻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松散凌乱,几缕发飘逸地垂在他的脸前。
“当然啊,天后不是一向都要与天地一同出席早朝的么?莫非小鱼仙官自己改了天条,” 葡萄微笑着,为他将凌乱的发理好。
“那好,那以后和你相伴的时间又多了两个时辰了,” 润玉开心地将脑袋埋在她的心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平日里都是他把她往怀里搂的时候多,昨日//那事之后,他反倒愈发爱往她怀里钻了,像个爱撒娇的孩子。
“小乖乖……” 葡萄轻轻唤了一声,双手轻轻挽上他的肩,轻抚着他的背。
“这是觅儿为我起的新名字么……” 润玉在葡萄怀中轻轻挪了挪,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嗯……不过只有你撒娇的时候才能用,” 葡萄微笑着说。
“不过,今日的早朝还是要去呢,要是被仙官们说我们因为婚礼的事就怠慢了朝政,那我们岂不是还未成婚就被诟病呀?” 葡萄温柔而耐心地低头对怀中的他说道。
润玉默默地点了点头。
“况且这些日子,仙医府都是师傅或雅晴师兄在给我代班,觅儿也是时候该回去上值了,趁着绣房们还未完成那些嫁衣婚服。不然过几日又要与小鱼仙官一起去试衣了,又无法去当值了,” 葡萄愈发觉得自己像在给一个孩子讲道理。
“好……” 润玉有些依依不舍地缓缓抬起头来。
“这样吧好不好?今日我早点下值,去月轮殿接你下朝,怎么样?” 葡萄捧着润玉的脸,莞尔一笑。
“真的吗?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润玉忽然伸出手,竖起小指。
“真的,我下值后马上去接你,” 葡萄也伸出了手,与他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你呀,愈发像个孩子了呢,” 葡萄向他贴近,与他的鼻尖轻磨。
润玉趁势微微偏头,向前一凑,吻在了她的唇上。
经过好一番甜言蜜语,润玉终于愿意起身更衣了。葡萄念有师傅在替她当值,便与润玉挽着手 将他送到了月轮殿。他们二人在一众仙官们的注视下牵着手走进了月轮殿的大门,葡萄转过身与他相对而立,踮起脚在他耳旁轻轻说: “乖乖上朝,下朝后姐姐来接你,” 说完在他脸颊上轻嘬一口。众仙官们皆被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举动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葡萄让水榕好生陪在润玉身旁,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仙医府。
仙 医府内忙碌又和睦的氛围让葡萄稍稍从忧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岐黄仙官见葡萄来了,马上从主诊医官的位置上下来,笑着朝她走了过来,“锦觅,这几日都还好吗?昨日那小小仙子很喜欢你,已经治好了,还吵着让他娘再带他来仙医府看你,看来你也很有孩子缘。”
葡萄轻轻笑了一声,“可能因为我自己也是个小孩//性子吧。”
“来,师傅昨日配了一剂新的药,是调节夏日厌食的,不过现在有两种,大体上都差不多,只是这两种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不同的,你看看那种口味更适合孩子?”
岐黄仙官领着她往研药阁走去。葡萄忽然感到衣袖里有什么在震动,她抬起袖子,低头一看,是磁仪在震动。
“师傅,我——我出去一下,待会马上回来找你!” 葡萄捂着衣袖就往仙医府的后院跑去。
等到了后院,她转头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前堂忙着,院里空无一人。葡萄赶紧从衣袖中掏出磁仪,将勺子拿起贴住耳朵。
“骆骋兄,我是锦觅,” 她小声说道。
“哎,锦觅,你托我找的那个人,我想我找到了!不过,我从未见过她,只从档案中找到她的名字,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 骆骋有些激动地说道。
“真的吗?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我知道她的模样!” 葡萄按耐住兴奋的心情,压低声音道。
“嗯嗯!不过——你也知道,冥界一向是有来无回的,按照正常的途径,你来了就走不了了,” 骆骋严肃地说。
“那,那怎么办啊?” 葡萄失落地问道,心情一下子从云霄掉落到谷底。
“你别急,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你我都有些冒险,” 骆骋继续说道。
“你灵力有多少年?” 骆骋忽然问。
“四五千年吧,怎么啦?” 葡萄回答道。她五百多年前元神消散,但因她以身殉道,扭转乾坤,天道悯她这份大义凛然,让她的元神得以重凝,而后又得到了斗姆元君的点拨才重新修炼出了仙躯。上一世的修为与灵力自然在她上一世身灭之时就散尽了,不过她这五百年间与投生到凡界后依然努力修炼,所以才有重新修得四五千年的灵力。
“这……对你来说可能太难了,” 骆骋有些为难地说道。
“怎么啦骆骋兄,你说,我都尽力办,” 葡萄着急地追问道。
“我可以为你从衙门的外派司那里换一张来往冥界的来回票,可是一张就要一千年的灵力才可以铸成。因为此票我们都不常用,只有用于追捕那些逃出冥界前去异界的恶灵的时候,我们才会用到。我若是为你取了一张,没有千年的灵力,是无法开启印票的仪器,重新再印一张出来补上的。若是补不上,又被发现了,你我都有得受,” 骆骋耐心地解释道。
“骆骋兄,谢谢你!你别担心,一千年的灵力……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我最近再多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的灵力便好。那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取到此票呢?” 葡萄认真地问。
“两日后,我们的县令大人会出访隔壁的镇子,到时候其他同僚都会随他同去,我留下来看守衙门里的犯人,到时候我可以偷偷去取。不过,你可一定要付这一千年的灵力啊,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骆骋严肃地说。
“好好好,一言为定,我不会食言的。骆骋兄,真的太谢谢你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葡萄开心地问道。
“那两日后的末时,我们在约在冥河等吧,” 骆骋回复道。
“冥河?”
“就是忘川,魔界的人喜欢称它忘川,而我们冥界的人喜欢称它为冥河,” 骆骋解释道。的确,魔界与冥界只有一河之隔,两界的关系也很疏离,不常往来。连同一条河的名字叫法都不同。
“你只要上了那老翁的船,让他渡你到冥界,他便会帮你,” 骆骋补充道,“到时候我在冥界入口等你。”
“嗯!两日后的末时,” 葡萄又跟骆骋再确认了一遍时间。
“嗯,没错,我要先去跟同僚巡逻了,有事再联系,” 骆骋说完便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