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也发现了这点,葡萄今日从膳房回来便有些闷闷不乐,时不时还轻声叹气。本来葡萄在天界找到些能说话的人,润玉很是高兴。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等润玉批完了奏折,润玉抱她的时候,她也不像往日那般撒娇讨亲,只是默默地埋着头在他心口。
熄了灯,她更是窸窸窣窣翻来覆去,丝毫没有要睡着的意思。
“觅儿,你可是想家了?” 漆黑的房间里,润玉轻轻问了一声。话音刚落,就传来她委屈的啜泣声。
润玉赶忙翻过身,从她身后抱着她。葡萄转了身,趴进他的怀里。
他没有追问,只是抚着她的背轻轻地一下下拍着。
“爹爹……娘亲他们,” 她才说出了爹娘,思念之情又涌上心头,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经年纪大了,自从上了天界,就没再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是否还好……” 葡萄抓着润玉的衣襟隐忍地哭着,泪水浸湿了他的心口,从温变凉。
“觅儿……是润玉想得不够周到,” 润玉自责地说道,他轻轻地抚着葡萄耳后的皮肤。他在昆仑镜中见过临秀在葡萄小时候哭的时候这样抚摸着安慰过她。果然,葡萄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们明天就去看看你爹娘好吗?” 润玉心疼地低声问。
黑暗中,他感觉到葡萄在他怀里使劲点头。
“觅儿这小女儿家,心思其实细腻得很,” 润玉温柔地继续抚着葡萄的背,哄着她睡。
许是哭累了,葡萄很快就在润玉的臂弯里呼吸渐渐沉稳。润玉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闭上眼睛,进入了太虚幻境。
“洛霖啊……我们这是在哪啊?这周围怎么什么都没有?底下怎么——怎么像是水面?” 临秀惊慌失措地问道。
“别慌,为夫在这,” 洛霖搂住临秀的肩,四处张望着,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二位莫慌,” 一把温柔礼貌的声音从洛霖和临秀的身后传来。
二人连忙回头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位翩翩公子,长相甚是俊朗优雅,他一身白衣,仿佛神仙。
“年轻人,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洛霖赶紧问道。
“我们处在太虚幻境当中,” 润玉温和坚定的语气,有种让人莫名想相信他的魔力。
“太虚幻境……” 从前锦觅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的时候,洛霖好奇也跟着翻了翻,曾经见过这个词。
“难道说——你是神仙?” 洛霖有些疑惑地说道。
润玉作了个揖:“正是。”
“那……你唤我们来,所谓何事啊?” 临秀怯生生地问道。
润玉叹了口气:“说来,我应该称你们一声泰山大人,泰水大人。”
“嗯?慢着——” 洛霖瞪大了眼,“觅儿偷偷和那叫旭凤的私奔了也就算了,怎么一年多过去了,现在又多出了个夫君?”
“泰山大人,你别紧张,我会告诉你一切,” 润玉双手竖起剑指,点在了洛霖和临秀的额头。
一瞬间,上一世那些恩怨情仇以及锦觅投生到棠樾居,然后被旭凤抢亲以及分灵后的葡萄霜花分离成两个人的前因后果全部涌进了洛霖和临秀的脑中。
一时间接受了如此大量的信息,两人差点站不稳,好在润玉及时扶住了他们。
“这觅儿!怎么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这般任性!” 洛霖气得直甩袖子。
“原来觅儿上一世就是我们的女儿了,” 临秀倒是很开心,抚着洛霖的背。
“凡间也有同胞双生花,我们便当如今生了两个女儿便好,” 临秀继续安慰着洛霖。
“泰山大人,泰水大人,觅儿去了天界这些天对你们很是想念,我明日便带她回来看你们,” 润玉有些内疚地说道。
“明日——还请泰山大人,泰水大人,不要在觅儿面前提起霜花和旭凤的存在,好吗?” 润玉诚恳地乞求他们。
洛霖点点头,“我从上辈子就不喜欢那旭凤,他此人任性得很。怪不得我这辈子还是不喜欢他。”
“你不过是不喜欢他抢了你的宝贝闺女,” 临秀打趣道。
“嗯?谁说的,这位——我就挺喜欢的,” 洛霖指了指润玉。
润玉又作了一揖,表示谢过岳父的抬爱。
“觅儿的一些记忆可能因为分灵丢失了,也许不止关于旭凤的记忆,所以如果明日二位与觅儿闲话的时候,发现有些话她答不上来了,希望二位不要勉强她,” 润玉又叮嘱道。
“嗯,我们知道,” 洛霖点了点头。
“润玉,倒是你,要好些保重爱惜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这世和觅儿在一起了,可要活得长长久久的,莫叫她年纪轻轻守了寡,” 临秀想起了润玉传给他们的记忆中,润玉为了救锦觅折损了半生仙寿。
“谢谢泰水大人关心,润玉平日已有服丹药调理了,” 润玉回答道。
“润玉啊,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上一世若我与临秀没遭穗禾的毒手,就算觅儿不能嫁与你,我俩至少也能帮你护你一些……” 洛霖没想到他和临秀身陨之后居然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谢谢泰山大人的关心,也谢谢您上一世在我母神被荼姚谋害的时候能来帮我,若非那时候您出手相助,也许润玉已经死了……” 想起簌离的死,润玉心里还是很疼很恨。
“哎……可惜如今你与觅儿相亲相爱,也稳坐天帝之位了,簌离却没能看见,若是她泉下有知,也会安息的……” 洛霖拍了拍润玉的肩膀,沉重地说道。
“往事已矣,润玉很珍惜如今有觅儿陪伴的日子,也希望觅儿能多与二位相见,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我不希望觅儿体会到。是润玉疏忽了,应该让觅儿早些与两位相见,” 润玉向洛霖和临秀跪下,做了个揖。
洛霖赶紧将他扶起,“哪里话,你现在是天帝,日理万机,又要看着觅儿那个淘气鬼,想来也是不得闲。”
“泰山大人,泰水大人,你们现在是凡人躯壳在地界重新修炼,但日后最终会慢慢修炼到九重天,重新成为风神和水神的。现在风神和水神的职责由我暂且代为行使。到时候你们到了九重天,便又可每日和觅儿相见了。为了觅儿,也请你们在凡间继续行善积德,早日取得圆满,” 润玉细心地解释道。
“好,我们明白,” 洛霖和临秀点点头。
“那我们明日见,” 润玉与两人道别。
再睁眼时,他旁边的那张小床上已堆起了小山一般高的衣裙,葡萄醒的很早,已经在试衣服了。
“小鱼仙官,我穿哪件回娘家好呀?” 葡萄手中拎着两套不同色的衣裙问道。
润玉侧躺在//床//上//,看了看左边那件,又看了看右边那件,说出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觅儿刚刚是说——回娘家么?”
“是——啊……” 葡萄答完才反应过来润玉在调侃她,脸瞬间就红了。
“觅儿这么心急嫁给润玉么?” 润玉继续不紧不慢地追问。
“我——我问你的是选哪套衣裙,小鱼仙官都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葡萄结结巴巴地嚷着,还将两件衣裙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润玉会心一笑,咳嗽了一声,说:“右边那件葡萄绣纹的话,看着可爱些,昙花纹的留着在天界穿吧。”
“哦——好,那我去换,” 葡萄羞得都没把衣裙放下,径直转了身,不让润玉看到她的脸。
看来,今天只好罢朝一天了。
趁着葡萄换衣衫的这些时间,润玉自己去了内务司一趟,挑了些造型典雅的茶具花瓶,上好祁红,甘露,又挑了几份能使人减缓衰老的益寿仙果,一并装了盒。
回到璇玑宫时,葡萄已经换好衣物和水榕在院门口等着了。葡萄还背了个小包袱,俨然一副要回娘家小住的模样。见到润玉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迎过去问:“小鱼仙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现在就走,” 润玉刮了刮葡萄的下巴。
“那好,我们得快些,不然赶不上午膳了,沈阿姆做的荷叶裹/鸡//那叫苏州一绝!” 葡萄拉着润玉的手巴巴地往外赶。
“觅儿真是个小贪吃鬼,” 润玉宠溺地说道,然后随手将那些伴手礼交给了水榕,水榕赶紧接过,快步跟上。
“小鱼仙官,要是待会爹娘问起我为何过了这许久都未回娘家,我该如何回答啊?还有……他们也不认得小鱼仙官了……” 葡萄有些担忧,抓紧了润玉的手臂,三人一同往下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