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鬼话(44)

在碧潭州经历了黑猫一役后,严正那曾经坚定不移的三观就被打碎重塑了,在遇到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后,也会自动将鬼怪划入作案嫌疑。

最初大家一看现场如此惨烈,都觉得肯定是仇家来寻仇,可等细细查看过后,各种细节却又缓慢而坚定地将他们推向自杀。

“你们看床顶和他的手,”他往那两个地方指了指,“如果是他杀,凶手肯定会被伤口喷出来的血溅到,但不管尸体身上还是床顶的血迹都非常完整,看上去没有任何遮挡物。”

“还有他的手,全是伤口,深的地方骨头都露出来了,都是被他自己硬掰断的肋骨骨茬给戳的……”

说到这儿,严正也有些反胃。

他平时还挺喜欢吃猪心下酒呢,这回的事情一过,简直对心脏这种东西都有阴影了。

弓箭手每天都会涂抹特制的油膏保养双手,以便增加灵敏度,此时裴绿裳见了程磊皮开肉绽的手,禁不住汗毛倒竖,就觉得自己的手也跟着疼起来。

鹤鸣使劲抻着脖子咽了口酸水,问江疏泉,“他真把自己的心脏吃了?咽下去的那种?”

就尸体开膛破肚这样儿,都不用特意去解剖了。

江疏泉五岁跟着长辈观摩看病,粗粗一算也有小三十年了,今天这事儿对他而言也极具冲击力。行走江湖,杀人和被杀都无法避免,尸体谁都见过,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死法啊。

现在人刚死没多久,尸体微微发凉,尸僵尚未形成,江疏泉带了鱼皮手套,过去把程磊的下巴掰开,食管和胃部也割开了看,里面赫然是心脏碎肉。

“他的魂魄已经不在这里了。”随后进来的苏清风道。

在苏清风公然与同门师兄俞光唱反调之后,裴绿裳就直接把他划归到自己人行列中,闻言好奇道:“是不是被鬼差勾走了?黑白无常那种。”

“不太像,”鹤鸣仔细搜索片刻,摇摇头,“感觉不太好。”

该死的,谁抢了她的鬼!

也不知裴绿裳想到了什么,忽然看了看外间坐着不知在说什么的圆至方丈和慧通,好奇中又透着点惊讶,“难道那两个秃驴没看出来?”

鹤鸣一愣,还真是哈!

如果看得出来,刚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可圆至也算得道高僧了吧?怎么连这点反常都瞧不出来?

苏清风又懂了,淡淡道:“拥有阴阳眼者本是凤毛麟角,且此物便如铜镜,想照得清就要时时刻刻维持清明。少林派家大业大,又频频与各地富商豪客往来,想来也是忙得很了。”

鹤鸣终于确定苏清风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嘴炮了,果然不愧是武当派出身!

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少林寺的和尚们光顾着挣钱、宣扬名声了,早就忘本,灵台不净,以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连主业都堕落了的境地。

用鹤鸣的话说就是:这些和尚心都脏了啊。

如此看来,少林派在佛法方面完全是啃老本的状态,那些凝聚了佛力的庙宇、佛像……若非前人栽树,他们早就被晒死了。

“哎那是什么?”裴绿裳眼尖,忙招呼大家过来看,“你们看那儿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围拢过去,因为空间狭小人数过多,还差点碰了脑袋。

几个人面面相觑,严正带头退出来,朝鹤鸣和苏清风谦卑道:“两位先请。”

术业有专攻,既然都觉得不是人干的,那就先让专业的上吧。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要推辞一番,然而这两位都不是以谦逊为美的货色,一言不发的占据了最佳位置。

严正才要过去补个人头,谁知那姓鹤的恶魔却转头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挡光了。”

严正:“……”

您能给我这个正牌捕头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吗?

程磊脖子上的痕迹太过细小,鹤鸣和苏清风都快贴上去斗鸡眼了才看清,“好像是细绳或者链子之类的痕迹。”

本来就细,又被血浸染了,形状也被破坏掉,断断续续的,就连江疏泉这个已经触碰过尸体的人都没发现。

大禄朝佛教盛行,不少人有事儿没事儿都爱给自己和家人求点护身符啊坠子之类的带着,之前张老太太还带着个大佛牌呢,程磊身上有这个并不稀奇。

鹤鸣挑开程磊的衣领,果然在残缺不全的胸膛上发现了一点大约小拇指大小,非常模糊的空白。

江疏泉垫脚瞥了眼,叹道:“是我的疏忽。”

这里血污太多,又有衣服遮挡,他几乎本能的将它当成普通的空白肌肤。

“若非裴姑娘眼尖,咱们不也都没瞧见么?”严正安慰道:“你本也不是仵作,难为你了。”

有了新发现之后,大家都很兴奋。

程磊虽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但也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从他的日常穿着和花销看就知道这个人并没有多少钱财,被人盯上故意劫财的可能性不大。

那个坠子分明是程磊死后才被人拿走的,而他从死亡到被人发现只隔了很短一段时间,所以说,拿坠子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起惨案的幕后操纵者!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有点事,不一定有二更哈,不死心的话可以睡觉前再刷一刷,不用熬夜了……

第三十一章

“噗!”

裴绿裳一口冷茶下去, 柳斐终于悠悠转醒, 结果一睁眼就看众人目光灼灼的俯视着自己,好悬没吓哭了。

“你,你们要干嘛?”他声音发颤道, 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说来他也是倒霉催的, 之前被程磊糊弄着去挑衅刘雪宁不成被反杀,结果程磊死了, 他又跻身嫌疑人之列, 最后还被裴绿裳一茶杯砸昏了……

他柳斐就不要面子的吗?

严正毕竟是专业捕头,或许平时有点小心思,但干起正事来倒也利落。

他重重地拍了拍柳斐的肩膀, “你跟程磊很熟?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柳斐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疯狂摇头,“不熟不熟,真的一点儿都不熟。”

开什么玩笑, 现在他哪儿还敢承认跟程磊有关系?

“不熟你跑什么?”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给他按回去, 柳斐扭头一看,绝望地看见了刘雪宁那张足可作为噩梦来源的大黑脸。

他身后就是桌子, 左右前面又被各路好手堵住, 当真插翅难逃。认清残酷的现实后, 柳斐战战兢兢地挤出一丝干笑,“一,一般熟。”

这伙丧良心的别是找不到凶手,想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吧?

鹤鸣无语, “你怎么不说三分熟?”

之前祸害人的时候还勾肩搭背沆瀣一气,现在出事了才开始装生分,是不是有点晚了?

“什么熟?”柳斐本能地反问道,见对方一个白眼翻起来,忙点头如啄米,“是是是,三分熟三分熟!”

鹤鸣:“……”

经过询问得知,程磊和柳斐是大约三年前在一家青楼认识的,当时两人还因为抢女人打了一架,不过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转头就把酒言欢,还同行了一段时间。

之后两人虽没有特意保持联络,但因为兴趣爱好和品味都极其接近,基本上每年都能偶遇三两次,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五天前我们在一家客栈偶遇,得知都要来武林大会便结伴而行,”柳斐道,“我们都报名了擂台赛,想借机扬名。我自知功夫不济,只想着走个过场、多点认识人的机会就完了,可程磊与我不同,他一心获胜。所以后来程磊发现同组的刘雪宁实力太强,恐怕不能正面获胜,就,就想了个招儿……”

得亏着刘雪宁兄妹方才听了个开头就嫌恶心已经走了,不然听了这话说不得又是一顿老拳。

鹤鸣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带着个坠子?”

柳斐点头,“确实有一个。”

严正一听有门儿,忙追问道:“他从哪儿得来的?那坠子什么样儿?”

柳斐回忆了下,不大确定的说:“年初大家一起泡澡堂子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最近才有的,不过这年头谁身上还没个金银玉器充场面?我原就不在意,他的坠子平时就吊在衣裳里头,也没细问。”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点儿什么,“莫非那坠子有问题?”

鹤鸣跟苏清风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琢磨起能用随身配饰做什么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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