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与小陆、慕塰,还有那位康老师也都留下来帮忙。
有好奇的同学扒着窗户往这边张望,却没人知道教室里的情况。而坐在阶梯教室的同学们,继续做着手中的试卷。
校园讨论帖已经围绕这件事,传来了各种声音。大部分都是好奇,却也有嘲讽学校大惊小怪的。
叶希鸿一边偷偷刷着手机,一边向石俊泽汇报情况。
“你说司南医生到底在教室里做什么?”
石俊泽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在二班有个青梅竹马吗?”
叶希鸿苦瓜脸:“简溪小学霸一心只读圣贤书,都好久没回我微信了。”
想到上次司南医生分析他,有误会别人暗恋自己的错误倾向,叶希鸿就一顿伤心:“真想让司南医生,帮我看看。简溪有没有可能将来喜欢我呢?”
阶梯教室黑板上方贴着个高考倒计时,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颗追赶的心。没人会在意刚才走廊门口的那些陌生人。
只是沙沙的书写声,却又比往常急躁。简溪写完一题,准备翻页的时候,才发现额头的汗不知何时已经浸染在薄薄的试卷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试卷湿透的地方,仿佛看见瓷砖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溢满鼻息。让人发憷。
“简溪~”
空洞中突然传来声响,指尖颤抖。直到铅笔落到地面,发出笔尖折断的声音。她才恍然的看着门口的班主任。
付由又叫了一遍:“简溪?”
“到。”
“恩,你先过来。”
所有人微微抬头,看着班长简溪慢慢走出阶梯教室。
付由眼眶微红,与他平时严肃较真的面容不大相同。简溪有片刻的慌乱,不知被叫过来,要做什么。
笔录她已经做过了,警察叔叔的询问,她也回答了。为什么大人们还不放过她们呢。
简溪:“老师,我还有两张试卷没有做完。”意思是你们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付由没说话,只把她带到水知身边就走了。
不知是谁关了灯,很快他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如果你想,五分钟,十分钟。都可以结束。”
声音柔软如水,干净清甜。简溪抬眸,那是一张不熟悉但是又很亲切的面孔。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然后又附在她的耳畔,嘱咐了几件事。
简溪先是怔怔的,好似在消化水知说的意思。然后点头,乖乖的走进昏暗的二班教室。
里面只有她。
“啪嗒”门锁关上。她捂着胸口,愕然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为什么会这样?
耳边是教室里飘扬着舒缓的钢琴曲,很温柔轻卷,仿佛置身塞纳河畔。教室里不再是排列整齐的桌椅,而是全部搬到了墙边。中间空出来长方形空地,有点像她们高一元旦晚会的时候,中间给表演的同学留出位置。
可是此刻没有要表演的同学。在中间空地上,只有一把书椅,椅子上有一支钢笔,一个很小很小的乐高人偶。人偶的后面靠着一张点名册。露出来的折角痕迹是一片被铅笔划掉的位置……
她忽然觉得浑身无力,颓然蹲下~身体。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家长开导过,老师开导过,可都不如此刻,仿若灵堂悼念般的场景带给她的震撼,能比得过。
太心酸了。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王博的名字被铅笔盖住。可是起先,是有同学特意框住了王博的名字。然后有人效仿,被框住的线条越来越明显,看的人心里难受。
不知道是谁,最后直接盖过了他的名字。但是她想,一定不是故意的。
那只钢笔是叔叔阿姨收拾遗物时落下的。她悄悄的放在书桌抽屉的最里面,没人知道。
所以那是王博唯一留在这间教室的遗物啊!
简溪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老班的眼睛红了。他是第一个进来的人吗?
再坚强的意志,再冷漠的心。都会有一个临界点,其实他们很需要这样的方式啊。要不然所有人都会崩溃的,她内心知道,有人会在午间休息默默哭泣,也有人悄悄望着王博的位子发呆。
可是考试在即,压力很大。连老班都辛苦撑着,她们也把这当做历练,努力沉着。直到越来越压抑,心里越来越难受。
简溪想起来,刚才门口大姐姐的话。
“如果有没来得及说的一些话,今天就尽情的说出来好了。”
站起来,走到了椅子的面前。再盘腿坐下,柔弱的烛光里,她看着小人偶,跟他“道别”
“王博同学,这是你离开的第一个星期。我们都很想你,只是用了特别不好的方式。大家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老班也是,他很自责的。我们也是。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有自杀倾向该多好。如果我可以多和你聊聊该多好。现在我才知道,我们都长大了,大人是没有如果的……”
“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开心。你一定要开心呀!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也是一个班。元旦晚会上你唱了一首《彩虹》,我都没有跟你说过,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呀……”
简溪的眼泪越来越多,哽咽声从教室里传来,盖过了钢琴曲。
付老师擦了擦眼角,担心的问水知:“司南医生,她这样会不会有事?别哭晕过去了……”
司南水知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付老师,温声安慰:“没关系,压抑太久了而已。”
最后简溪是被水知扶出去的,下一位男同学见此情景。和简溪刚开始是一样的发蒙,但是最后走出来也是付老师扶着出来的。
而后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不过那天,的确是花了比水知预想中还要久的时间。
晚自习结束,二班才进行到了一半。
小陆与孟舟守着走廊那头,不让大家凑近张望。
石俊泽和叶希鸿也被拦在了外面。
“我刚才看了校园论坛,好像是二班在开悼念会?”
周围也很安静,未走的同学和老师听到悼念会三个字。似乎有些触动,并没有人强迫,都自发的守在那。因为有的曾经也是王博的同学,朋友,发小还有关心他的老师们。
石俊泽想了想,给水知发了条信息过去。
过了好一会,水知回了两个字: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周围的人说:“我刚才问了那边的心理医生。如果有人想,等二班结束,我们可以排队去悼念一下王同学。”
……
第25章
其实流眼泪,是非常好的一种发泄方式。简溪才彻底感觉明天应该可以笑着来上课了。回家前,她主动走到水知面前。抱住了她。
“谢谢你,司南医生。”
水知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和顺:“乖,回去好好休息。”
直到十点多,整个悼念仪式才结束。付老师提前联系了家长,孩子们不至于晚上一个人回家。
康老师站在司南老师面前,想起自己之前那些话。又看到付老师哭红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
“司南老师,是我想多了。”
水知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几句。让她再安排几次付老师的心理疏导。
……
当然石俊泽很想留下来陪他们,被水知婉拒了。因为他们明天都还有课业,所以都先回去了。
最后只留下小陆,孟队,水知,还有慕塰。
小陆:“水知,这个案例你之前有做过吗?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水知抱着璃类,揉着它的小脑袋。这次没让慕塰了,璃类蹭着她的指腹,喵呜的撒娇。
“空椅子心理疗法。比较普遍的心理疏导方法。”
小陆点点头,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觉得司南水知很厉害。
一轮圆月升起,万里无云。冷光打在每个人的身上,笼出淡淡浮影。
水知虽然有问必答,但是整个人相比来时都沉郁很多。璃类一直舔~舐她的手指,似在安慰。
孟舟也注意到,关切的问:“是不是累了?我们车在那边,送你回去?”
慕塰双手插兜,眼神清冽疏离:“孟队真是尽职尽责,不过”
他画风微转,声音压低:“我送她来的,自然送她走。”
“你!”孟舟面有怒色,如果不是小陆拦着,恐怕也要呛声两句。
两个人终是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