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转头看向蓝湛,随手摸到了几根较粗较直的树枝,用衣角擦去表面的灰土,起慢慢起身蹲到蓝湛身前,道:“有绳带子没有,你抹额不错,摘下来”
不等蓝湛出言,魏无羡猛地一伸手,这就把那条抹额摘了下来,甩开,以抹额充作绷带,抻直了蓝湛那条多灾多难的腿,将它牢牢固定在树枝上。
蓝湛突然被他摘了抹额,一双眼睛都睁大了:“你……!”
魏无羡手法极快,已给他打上结,拍拍他的肩,开解道:“这个时候就别计较这个了,就算你再喜欢这条抹额,它也没你的腿重要啊!”
蓝湛向后倒去,不知是没力气坐着了,还是被气得无话可说了。
我忽然闻到微弱的草药香气,手伸进怀里一摸,摸出一只小香囊,香囊端垂着穗子,精致的很,立刻拆开一看,果然都是半干不干、半碎不碎的药草,还有缠着几朵小小的花,道:“魏婴这儿有个香囊,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草药。”
蓝湛有气无力坐了起来也分辨了一眼,竟真的在里面认出了几味有止血去毒之效的药物,把它们挑拣出来。
我嘟囔道“想不到小姑娘的香囊派上了大用场,回去好好感谢她。”
蓝湛漠然道:“真不是魏婴好好骚扰她?”魏无羡惊讶道“什么,温晁那个才叫作骚扰,脱衣服。”
蓝湛眉头一皱:“什么……”
魏无羡喊道:“脱啊!!算了,唉,我亲自动手,左右手揪住蓝忘机的衣领,往两旁一拉,一片雪白的胸膛和肩膀便被剥了出来”
蓝湛突然被他强行扒去衣衫,脸都绿了“魏无羡你想做什么!”
蓝湛想要站起,可腿上有伤,又经刚才一战,再加上急怒攻心,越急越不成,浑身乏力,心头激荡,竟然真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立刻蹲了下来,他胸口几处穴道上点过,道:“好了,淤血吐出来了。
蓝湛那口紫黑色的血吐出之后,蓝湛顿觉心口恶烦闷痛之感大减,终于明白过来
从上了暮溪山,魏无羡便发觉蓝湛脸色很差,一定有郁气淤塞在胸,这才恐吓,刺激一番,好让他把憋着的这口血吐出来。
但蓝湛脸上还是现出了一点愠色,道:“……你能不能别再开这种玩笑!”
魏无羡依旧是没皮没脸是笑意惹的蓝湛却又无可奈何。
我与蓝湛等待魏无羡从洞口侦查过来,他连忙喊道“那妖兽回深谭里了,说着坐下,地底阴飕飕的凉气顺着脊背爬上来,魏无羡一个哆嗦,连忙起身,又去捡了一堆枯枝败叶回来,画了掌心的引火符咒。
我在袖口里中翻出补气丹,倒出三颗,一人一颗吃下,枯枝烧起,不时飞出两三点火星子。
魏无羡把刚才捡来的药草揉碎了,撕开蓝忘机的裤腿,均匀地撒在那三个勉强止住血的黑洞上。
蓝湛抬手,止住了魏无羡的动作。
他抬头道:“怎么了?”
一语不发,蓝湛从他掌心里取出一部分碎药草,将药材递给来我。
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铁烙烙出的伤口,胸口这个还在流血,都浸了水的。
蓝湛收回了手。
魏无羡此时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难过的对我抱歉。
“七七,你说我连你也保护不了,让你受苦了”
我连忙笑道:“我没事,你昵!受伤了没。”
魏无羡立马回道“没有,我没有”
蓝湛脸色沉沉道:“即知疼痛,下次便不要莽撞。”
“我不也害怕来不及吗!要不然现在伤的就是魏婴了,再说那个绵绵是个女孩子,脸上打上这样一个东西一辈子去不掉,对于一个还没嫁人的女孩子多不好。”
蓝湛怒道:“你也是女孩!现在身上这个东西,不成也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我不在意道:“那不一样,而且我这只是手臂”
转头看向魏无羡说道“魏婴,你呢?”
魏无羡此时正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让它烧得更旺,抬头道:“七七……”
突然魏无羡一笑道:“换着想想,这个东西去不掉了,但是它代表着你曾经保护过兄弟和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今后也一定会记住你。这辈子都忘不掉,想起来其实还挺……”
突然蓝湛将他重重一推,怒道:“你也知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这一推,刚好推在我胸膛的伤口上,嘴角一抽。
魏无羡扶着我喊道:“蓝湛你干嘛呢!”
闻言,蓝湛握紧了拳。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拳,似乎想起身去扶我!
我立马出声道:“别,我自己坐好,好了好了,我坐远点,不要再推我了,有点疼,魏婴你帮他包扎下。”
魏无羡将我扶好,无奈的笑了笑“好”。
无人开口,我道:“哥,你今天真的好奇怪,这么粗鲁。说的话也不像你。”
蓝湛道:“魏婴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兄长还是疼妹妹的,都看得出来啊。
魏无羡却又些被逗笑了,虽然知晓其中意思,但是他还要说道“我撩拨的又不是你,心烦意乱也轮不到你。除非……”
蓝湛厉声道:“除非什么?”
魏无羡笑到“除非蓝湛你喜欢绵绵!”
顿了片刻,蓝湛冷然道:“请不要胡说八道!”
魏无羡继续说“算我胡说九道。”
蓝湛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废话。”
不知不觉间,魏无羡又挪到了我身边坐了下来,不知死活地道:“因为没办法,这个地方剩下了我们三个倒楣人。你不跟我俩说废话,还能跟谁说呢?”
三人一等就是三天,洞中无日月,之所以知道是三天,是因为蓝家人那令人发指的作息规律。到了时辰自动睡去,到了时辰又自动醒来,因此看看蓝湛睡了几觉就能算清时间。
有了这三天养精蓄锐,蓝湛腿上的伤没有恶化,缓慢痊愈中,不久便又开始打坐静修。
这几日我与魏无羡没有在他眼前晃,等蓝湛恢复了平静,调整好了情绪,又变成那个无波无澜无表情的蓝湛了。
这时,已是第四天。蓝湛左手拿起一支长弓,凝神察看它的材质,右手在弓弦上一拨,竟弹出了铿锵的之音。
仙门世家用于夜猎妖魔鬼怪的弓箭,制造弓和箭的材料皆非凡品。蓝湛将所有的弓弦都从弓上拆了下来,一根一根首尾连结,结成了一根齐长无比的弦。他两手将此弦绷紧,随即一甩,弓弦闪电般地飞出,一道白光炫过,前方三丈之处的一块岩石被击得粉碎,蓝湛撤手收弦,弓弦在空气中破出尖锐的嘶鸣。
我看向蓝湛:“弦杀术”
弦杀术是姑苏蓝氏的秘技之一,为立家先祖蓝安的孙女、三代家主蓝翼所创所传。蓝翼也是姑苏蓝氏唯一一任女家主,修琴,琴有七弦,可即拆即合,七根由粗逐渐到细的琴弦,上一刻在她雪白柔软的指底弹奏高洁的曲调,下一刻便能切骨削肉如泥,成为她手中致命的凶器。
蓝翼创弦杀术是为了暗杀异己,因此颇受诟病,姑苏蓝氏自己也对这位宗主评价微妙,但不可否认,弦杀术亦是姑苏蓝氏秘技中杀伤力最强的一种近身搏战术法。
蓝湛道:“从内部攻破。”
龟甲固如堡垒,表皮坚硬无比,看似不可突破。但越是如此,它藏在龟壳之内的躯体部分,就可能越是脆弱。这一点,魏婴这几日也想过,心中清楚,更清楚的,则是眼下的局面。
经过三日的休养,他们现在的状态刚刚达到巅峰。而再多等下去耗下去,就要逐渐下滑了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全力一搏。若是三人合力能斩杀了这只屠戮玄武,就可以从黑潭底下的水洞逃出去了。
魏无羡道:“我也同意,内部攻破。但是你们家的弦杀术我有所耳闻,龟壳内部束手束脚,不利发挥,再加上你腿伤未愈,施展起来是要打折扣吧?七七也不太好。”
这是实话,蓝湛明白。他们都明白,逞强上阵,硬要做自己没能力做到的事,除了拖后腿并没有其他作用。
“我可以布个剑阵,蓝湛就不需要动了,免得伤口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