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平时沈延非再怎么黏人她也只当是情趣,可如今人命关天,哪有风花雪月的气氛?俞姿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话还没说完,远处的天际间忽然传来了螺旋桨“嗒嗒嗒嗒”的声响,黑压压的夜空中,一个巨大的模糊黑影正朝她驶来。
天空中是一架高速飞行的直升机,掀起的阵阵气流吹乱了她的长发和衣裙,机身前端一道光束由远及近,锁定在了她身上,映亮了她苍白的小脸。
“阿姿!”直升机的外扩喇叭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隐隐可以看见一只手臂从窗户中伸出,拼命向她招手:“是我!”
虽然带着点电磁嘶哑的杂音,俞姿还是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不是沈延非还有谁?
而黏人大猫用缠着绷带的猫爪爪挠着她破碎的裙摆,仰着毛绒脑袋看她,一派娇憨天真:“咪?”
俞姿愕然:“Lucky?”
一架软梯从直升机上垂落,沈延非手脚麻利地顺着梯子攀爬而下,稳稳落在地上,大踏步向她走来,他身影逆着光线被蒙上了一圈光晕,高大挺拔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祇。
“阿非!”俞姿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奔去,像颗小炮弹一样不管不顾地扎进了他的怀抱,指着瘫倒在地上的聂柯,低低呜咽了起来:“聂柯、聂柯他……”
紧紧搂住了娇弱小美人儿,感觉到她的泪水稀里哗啦地在他胸口濡湿了一片,沈延非心头一紧:“没事的,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嗯。”所有的不安都在他安抚下烟消云散,俞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听话地点了点头。
从工作中匆匆赶来的沈延非还着高定西装,风度翩翩,眉眼凌厉,霸总气场全开,沉稳地拿起对讲机简单指示了几句话。
不多时,直升机缓缓在他的指挥下降落在公路附近的平坦农田里,气流吹起了一波波麦浪,舱门打开,身着制服的副机长走下了飞机。
一行人登上了飞机,副机长留下来看管沈延枫,沈延非长腿一跨,代替副机长进入了驾驶舱,关上舱门对身后的俞姿解释道:“别担心,我已经报了警了,只是这一带地处偏远,警车没有那么快。”
飞机缓缓上升,驶入了一片暗夜中,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市区,俞姿紧绷的神经平复了下来,饥肠辘辘和精疲力尽的感觉同时席卷而来,神色恹恹地坐在机舱中间的位置上,时不时回头看被平放在后座上的聂柯。
直升机驾驶平稳,几乎没有颠簸,聂柯一动也不动,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羸弱模样。
聪明灵巧的缅因大猫早就自觉地跟上了铲屎官的步伐,仿佛看出了俞姿的担忧,温顺地钻进了她的臂弯里,两团棉花般轻盈柔软的猫咪爪爪搭在她一只胳膊上:“咪。”
俞姿下意识地rua了一把大猫,温软柔顺的触感让人倍感安心,俞姿心神一荡,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和猫咪相依为命的往事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大毛团子,小脸深深埋进猫肚皮里深情唤道:
“阿非!”
懵逼大猫Lucky:“咪?”
正在副驾驶座上协助机长驾驶的沈延非:“……”
“阿姿。”沈延非脑门上挂着三滴汗,无奈地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人在这儿啊。”
难道他这样一个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帅哥,存在感还不如一只喵喵吗?
俞姿眨巴着大眼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诚意地“哦”了一声,依依不舍继续蹭着猫咪柔软如水的雪白肚皮。
你根本只是馋喵的身子吧!
沈延非瞬间垮下了脸,有些眼红地看着俞姿和Lucky,暗暗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几分钟后,直升机进入市区,降落在某大型医院的屋顶上,提前接到通知的医护人员用担架将聂柯接走。
医院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氛,医生和护士在急救室里来来往往,俞姿裹着聂柯的外套,眉眼低垂,泫然欲泣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身边的沈延非叹了口气,悄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一个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高声问道:“聂柯的家属在哪儿?”
“我!”俞姿眼睛一亮,倏地站起身:“我是他姐姐!”
沈延非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的情况很危险,急需手术。”医生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手术风险告知书,请家属签字。”
“好。”俞姿毫不犹豫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拜托您了,请一定要救他!”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看了一眼她的签名,眉头轻挑,显然注意到了这位号称“姐姐”的家属和病人的姓氏不同。
但身为急救医生,见多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不多时,戴着氧气面罩的聂柯在医护的簇拥下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闭,俞姿可怜巴巴地站在走廊中央,望眼欲穿地看着走廊尽头处那盏高高悬挂着的“手术中”的红色警示灯,。
“这样真的好吗?”沈延非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双臂抱胸幽幽开口:“手术风险告知书非同小可,手术成功了聂家也不会领你的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能要吃官司。”
照理说家属签字什么的根本轮不到俞姿,但之前沈延非已经通过联系聂家的公司,告知了聂柯的情况,得到的回复说聂柯的父亲聂志凡重病昏迷中,而聂家旁支的亲戚都推三阻四,没有一个愿意赶到现场。
聂家小少爷聂柯一辈子顺风顺水众星捧月,如今竟然只有一个俞姿为他守在医院里,实在也是讽刺。
“我不怕。”俞姿红着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有没有人领情无所谓。”
沈延非低声笑了出来,大掌扣在她发顶,肆意地揉乱了她的长发:“我的阿姿真了不起。”
沈家的律师天团不是吃素的,沈延非倒并不担心打官司,只是不忍心看到俞姿和聂柯好不容易找回的那一点姐弟亲情再被人利用和伤害。
手术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期间俞姿配合警方调查,接受了办案警官的询问,收到消息的俞妈妈也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在得知是聂柯救了女儿后,俞妈一时语塞,神情复杂地连连摇头叹气。
送走担心的俞妈后已是下半夜,手术室警示灯熄灭,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手套口罩,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心头悬着的大石头应声落地,俞姿脚下一软,虚虚靠在沈延非身上,掩面哭泣了起来:“谢谢,谢谢……”
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聂柯被暂时转入了ICU病房,隔着病房的玻璃窗,俞姿远远看到了一眼插着各种医疗导管的清瘦青年,嘴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沈延非从沈家紧急调来了两位职业看护轮流值班,和俞姿坐车离开了医院。
市中心钟楼上硕大的时针清晰指向了四点钟,繁华的星城短暂陷入了沉睡,沿街的店铺大多关了,宽阔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俞姿倚在豪车后座,一盏盏路灯从窗外掠过,明暗交错的灯光晃花了眼。
从下午被掳走后,她几乎都没有进食,肠胃已经饿到失去了知觉,浑身肌肉酸软,眼皮也沉重得撑不开,小脑袋小鸡啄米般不住地往下沉。
一只大手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宽厚的肩膀上。
带有魔力的低沉男音在耳边轻声哄道:“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感受到他熟悉的体温和气息,俞姿疲惫的大脑彻底放弃了思考,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声,闭上眼安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到自己被人打横抱起,身体腾空,轻飘飘仿佛置身云间,最后陷入了一个极其柔软的地方,舒服得让人忍不住嘤咛。
俞姿这一觉睡得很香,她没有做梦,更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等到她掀开眼帘醒来时,只看到一只巨大的毛球球,清晰整齐的银黑条纹堵住了她全部视线,长毛毛油亮顺滑,还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蓬松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