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池砚。
“好,走吧。”他盯着池砚看了一会儿,干脆地走进了漆黑的楼道,就像是轻飘飘扑进泥沼的蝴蝶。
突如其来的同意却让池砚没来由地心情有点不安,赶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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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桑夜里温度降得很快,不仅不需要空调甚至还得盖上薄毯,此刻就有点尴尬了。
床沿边上池砚蜷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变成最小一团这样同时还能暖暖自己身体,但他再努力也还是不可避免擦撞上了旁边人的身体,惹得一阵脸红心跳:为什么这床这么小,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
事实上,下午上楼之后发现楼道只是因为灯泡坏了未修才漆黑一片,迎接他们的是一间狭窄但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唯一的缺点可能只是床有点小。
这下子池砚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睡得并不舒服,睁开毫无睡意的眼望向放在窗户檐儿放着的鸟笼才有心思想起,“池小盂今天怎么格外安静,还没睡饱吗?待会儿可得去工作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让哥回家或是之后再去找他都是更好的方式,我干嘛下午那么想把他留下来。”池砚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月光照不进屋子,即使这么近蔚鱼的背影也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他们已经数次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倚靠着睡去,池砚的心却一次比一次乱。
“你呀,又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我。”
忽然寂静的空气中划过一声尖利的鸟叫声,是池小盂在提醒。
池砚刚还温柔的眼神瞬间沉下去,到点儿了。
转而眼神滑过蔚鱼裹在被子里堪堪露出的一截光滑的脖颈,睡觉时也几乎听不到的平稳呼吸着,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不要吵醒他。
心中另一个声音在失控前一秒狠狠地敲了下来!池砚强迫着自己的手停在蔚鱼的后颈,修长的指头微微颤动,映出关节处错综复杂的疤。
我一会儿就回来。
嘴唇无声地开合,随后池砚轻巧地翻身下床,池小盂不知何时也悄然飞了出来站在他的手臂上,一人一鸟并无需要多少话语配合默契。随即,池砚打开窗一手撑着窗檐快速利落地翻了出去这里是二楼,并不高。
他几乎无声地落到地上,连路过的野猫都很难察觉的响动,黑夜中另一个本该睡着的人却悄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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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洼的墙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一片混沌的黑逐渐映出鼻梁侧脸的轮廓再到混着灰色一直到天蒙蒙亮,蔚鱼几乎决定不再抱有那虚无缥缈的期盼,想要起身立刻回家的时候。
“嘎吱”一声,窗户细微地动了一下。
随后床铺另一侧微微下陷,裹着凌晨寒气的人躺了上来。
空气真的很安静,犹豫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只手掀开被子悄悄钻了进去同时缓缓将头抵在面前白皙的后颈上,就着这个姿势搂住前面人的腰,柔软的发丝互相磨蹭着,温热的鼻息轻轻洒在颈窝。
睡吧,可以睡了。
蔚鱼在熟悉的味道的包裹中安静地合上眼睛,呼吸声终于得以释放在寂静的房间起伏响起。
没关系,尽管我们都有一些秘密,但我还是你。
第27章 深山
小镇的人们作息都很规律,七点之后街道就变得空荡荡,此刻是深夜一点更是连猫都没有一只。
池砚歪着头靠在一处灰色的墙上,完全不在乎坑洼的墙灰会不会蹭到他的头发,右手揣在裤兜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啾——”停在小臂上的池小盂忽然叫了一声,头上黄色的冠绽开大半的弧度,警惕地望向墙另一头漆黑的转角。
“哦,来了。”池砚站直身子看向前方,如他所料一个人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来人穿着黑衣黑裤,黑色的短发下还带着黑口罩,只露出一双看不出神色的眼睛。
“诶,你说我们哪天也去搞一套这种制服怎么样,多酷。”池砚抬了抬手臂凑近池小盂小声提议,后者果断报以不屑的哼声懒得理会。池砚也不继续和池小盂插科打诨地笑,转回朝来人的方向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这趟活儿到底是做什么?”
“你需要在中秋前将一样东西带回本家。”黑衣人也不看池砚,只虚盯着某个点一字一句地开口。
“中秋?那还有个半个月,时间还挺宽裕。要我带的东西是什么?”提到中秋池砚下意识抬头望向挂在天上的月亮:凌晨下弦月弯出个瘦削的弧度,东半边亮堂地吸走了大半光似的,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黑衣人停顿两秒,缓缓吐出两个字,寂静无比的四周让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模糊像是阎王殿里捞出来的水晶,又冷又硬。
“昼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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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睡熟了吧,进桑的外面也太冷了,我就偷偷钻进被窝他也不知道是吧,不知道的吧。”池砚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过了,他此时此刻最伤脑筋的不是什么摸不着头脑的“昼吹”而是“昼夜温差”,进桑这天气也差太多了吧...
之前想着是夏天就把被子主动让给了蔚鱼,可现在,池砚把自己瑟缩成最小一团还是冷得不行便对身旁暖和的被子打起了主意。
“不知道的吧,不知道的...”给自己催眠一般反复念着终于鼓起了勇气,池砚蹑手蹑脚地将被角掀起一个缝同时迅速钻了进去。被蔚鱼体温温暖的被窝让池砚有一种被他包裹着的错觉,明明两个男人盖一床被子而已,池砚却莫名生出一种怪蜀黍钻人家清白小姑娘被窝的罪恶感。
“!”蔚鱼轻轻动了一下,后颈的发丝蹭到了池砚的鼻尖,池砚却不闪躲仍由鼻尖和发丝摩挲着。
这也太香了...
池砚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出门前被中断想做的事情,他定了定神,心绪却更加乱了。黑衣人模糊的提醒,和蔚鱼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可他不想思考,他将鼻子更深地埋进蔚鱼的脖颈,左手搭上蔚鱼的腰轻轻地将他按在自己怀里,至少在当下他只想就着这样的姿势好好睡一下。
睡吧。
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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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跟我多久?”三轮车慢吞吞地前进时不时因为崎岖的山路颠簸两下让蔚鱼的声线都跟着一抖一抖,半分威慑力也没有了。
池砚坐在对面看着窗外,可说是对面,几乎都被货物堆满的狭小空间还在空隙强行塞进两个人更是勉强到不行,两个人的膝盖不停地擦撞着躲也躲不开。
他听到蔚鱼的问话也不急,笑嘻嘻地转过来像是还对窗外的风景意犹未尽似的,“哥~你都去过我家了,我也想去你家玩玩儿,串串门不行吗?”像是怕蔚鱼不信,又将头转向外边儿兴奋地大叫,“进桑的风景是真的美啊,‘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山多的地方就出宝贝还有天气也很好啊,连空调都不用开,喝啤酒直接去水里放一阵就好。”
蔚鱼扫了池砚一眼,不言语。他并不是真的不想池砚跟他一起,只是越靠近家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被池砚抱在怀里心里暗自甜蜜一会儿之后还是花了一番力气挣脱掉,谁知道刚一洗漱准备出门便又被缠上了,池砚嚷着要去他家里玩儿。他对着池砚那张脸又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狠话,说起来自己家,还从没去过客人。
要是往常或许他还会开心。
小时候的他看着放学后一起约好去各家串门的同学心里总是想羡艳不已,而这些都是他这个没有爹娘的小哑巴所不可能拥有的。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去他家玩儿了。
时空交错十几年后却有人对他笑着缠着他想要去他家玩,他几乎都要相信了,池砚所说的原因,是因为想和他在一起,舍不得他。
他不免为自己的想法摇摇头,随意地望向窗外:那几座延绵不绝的大山耸立在那里世世代代压住了这片土地,封闭着山林深处的出路。“都几岁了,还在想这些。”
“今天能搭到三轮车算是好运了,要是平时我们就得徒步走回去。”蔚鱼一手搭在窗边支着下巴望向池砚,默不作声地算是同意池砚去他家。
“这三轮也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呀,等到你家也得好一阵子了吧。”池砚当然听出蔚鱼这是不和他计较的意思笑眯眯地接过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