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不准是上面那几层有人倒水。”
这事喻意倒是在村里见过,一两层的小平房带院子,都是自家的地,谈不上素不素质,然而这是二十多层的公寓,稍有点素质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至少喻意住了这么几年,还没碰上过。
她基本摸清真相,边走边说:“那就按上回的分配,你觉得我被子一股味,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怎么会一股味?我下午就是睡你床的,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顿了顿,“不如今晚我睡你的房间?”
房间只有一张床,换言之,刚才楚少爷问的是——不如今晚我睡你的床?
喻意的回答是取出一张凉席:“这里的两张凉席前几天都刚晒过,昨天我还用熨斗烫过,再用除螨仪除过螨,很干净。这几天可能降温,我就没拿出来。既然被子湿了,你体质也好,就直接睡凉席吧。”
结果可想而知,楚灵均臂弯间夹一张凉席,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计不成,楚灵均绞尽脑汁,又生一计。
这天越来越热,空调就成了夏季的必需品。
公寓里三台空调,两室一厅各一台。
好巧不巧,这天公寓里的空调一坏坏俩,就喻意房间那台没坏。
她回来的时候,听到对面这位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陈述,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都说计算机系不一定会修电脑,但楚少爷是初中就能摆摊修主机修笔电的人,对一台空调动点手脚,不在话下。
喻意觉得自己得管管了,“你到底想怎样?”
楚灵均压抑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今天最高温35℃,没空调我睡不着,所以……今晚我睡你的房间?”
“行。”喻意终于点了头。
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楚灵均心情顿时飞扬,不过他还是竭力保持着淡定,不能露馅,不能露馅。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睡上那张心心念念的床,他旋即飞奔进浴室,决定要把自己洗得比平时更干净。
当他哼着《义勇军进行曲》从浴室出来时,喻意已经替他铺好了床,他看了眼自己的新床,目瞪口呆——地上赫然铺着他前几天才睡上的那条凉席。
她、她竟然让他打地铺?
见他神情错愕,喻意一挑眉,“不愿意?”那神情、那语气简直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你要是不同意立马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楚灵均只能无比憋屈地摇了摇头。打地铺就打地铺,好歹都待同一个房间了,这叫什么,这叫质的飞跃!
他正打算收拾收拾上新床,偏来了个不速的电话。
喻意见他接完电话是要出门的架势,再看时间,九点十分,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还能是谁?池亦奇!这女人简直烦透了。”他在门口冲她喊:“你等我啊,我半个小时后回来!”
唔,回来一起睡觉。
第87章
说是半小时, 楚灵均回公寓已经十点半。
这都六月份了,出门一趟很难不出汗,他冲进浴室冲了个澡, 而后美滋滋地去开主卧的门。
一压门把,卧室门纹丝不动……
锁了?
他整个人都懵了,又试了两次,还是没动静。
怎么回事?
楚灵均去拍门板:“喻意?你睡了?开门啊?”说好的一起睡呢?
他也没拍多重, 怕惊到她,拍了两三下, 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里头的动静。
世界一片雪静,只有从门缝里钻出的冷气一阵阵地往他脚上扑。
她不是睡着了吧?
他又试探性地屈指敲了两下, 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楚灵均顿时垮肩塌背,怎么就锁门了呢?
他不就是回得晚了点,难不成主卧门还有门禁时间?所以现在是要怎样, 他把空调修好, 还是直接撬锁?
就在他斟酌之际, 门锁陡然传来转动声, 楚灵均目光一亮,赶紧去压门把。
开、了!
他踏进去, 室内打了25℃空调, 十分清凉。角落开了一盏壁灯,他往床上一扫,喻意背对着门,又躺好了。
“你刚才干嘛锁门?”他问得委屈。
床上传来两个字:“忘了。”
“那我之前敲门你为什么不开?”
“睡了。”
“哦——”那还是他吵醒她了。
他跑到自己的席子上躺好。
刚找好姿势, 床上又传来一句:“她找你什么事?”
“嗯?你说池亦奇?唔,有个项目,要聘我当顾问。”楚灵均轻嗤一声,“其实还是搞开发和测试,这女人老是给我整些虚头巴脑的名号,嘁,她以为我是冲着这些来的?”
要不是顶着“国家”两个字,她当他乐意呢。
喻意只问:“有危险吗?”
“没有,就是,比较机密,所以不能说。”顿了顿,他突然坐起身,下巴垫在床垫上,问她:“要是你有几个月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
闻言,喻意转过身,“几个月?”
“嗯,池亦奇只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过都被骗两次了,我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一顿,“其实也不是见不到,就比较难见到。你会不会想我?”
那头静默一瞬,答非所问:“你们关系很好?”
“你说谁?我和池亦奇?好个屁!”
“一起参加信息竞赛,上同一所大学,一起……出国去读研究生,你的工作也是她来联络你,还不好?”
楚灵均嫌弃脸,“这么听上去,关系是还行?”
池亦奇也就是烦了点,做开源,找他;去老美探虚实,推荐他;还拿入伍忽悠过他,他的梦想是上阵杀敌,到军队搞研发算怎么回事,就拒绝了,还好他拒绝了,不然现在估计已经被骗到安全部。
不过也是多亏了她,因为开源社区,他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后也干了几件保家卫国的事,勉强圆了他的从军梦。
这么一想,楚灵均道:“她烦是烦了点,还算够意思。”
喻意转过身,重新拿后脑勺对着他。
“……”这是……几个意思?
他抻长手,她脑后垂了条马尾,他轻轻拉了下,“你这就睡了?”
“嗯。”
第一次睡同一个房间,她就这点反应?就不能表现得稍微激动一点?
“你还没回答我,会不会想我?”
“……嗯。”
他就知道。楚灵均眉飞色舞,“我也会想你的!反正我不是他们体制内的人,想见面也没那么难。而且,我之前就跟池亦奇说过,我现在要专心谈恋爱,这项目肯定不是最近开。”
喻意背对着他,没反应。
楚灵均盯着她的背影,直觉她情绪不对劲,他皱了下眉,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床,再把头往她身前一抻。
两人四目,打了个照面。
“你没睡啊?那干嘛不理我?”
喻意没想到他会突然爬上床,把他的脑袋推远点,闭上眼,“我在酝酿。”
还酝酿呢?文绉绉的。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是。”
“你就是!我能感觉得出来!”
“你下去。”
“我不下,除非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脸怼到她面前。
她把脸往左翻,他往左怼过去,她往右,他也往右,乐此不疲。
末了,喻意累了,不翻了,枕着枕头,闭着眼,嗫嚅出一句:“我看到,她摸你的头。”
楚灵均大大一张问号脸,“你在说什么?什么摸我的头?谁摸我的头?”
“池亦奇。高二校运动会,你跑完五千米,她摸了你的头。”
闻言,楚灵均先是一愣,再后恍然大悟。不怪他记得,实在是知事之后,敢摸他头的人屈指可数,少到甚至可以称之为英雄。
他不解的是:“你怎么会看到的?”
他记得,当时因为五千米运动员里有个特长生,他用尽全力才赢了那人,后果就是跑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直接躺平,池亦奇就是那个时候跑来的,名头是给她送水。当时他已经在喝狗子送来的水,一瓶喝完还不够,看她手里拿的是功能饮料,就接来喝了。
正喝得专注,就被偷袭了。
问题是,当时她不是……
“无意间看到。”喻意答他。
至于是不是无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女孩一脸俏皮,被摸了头的男孩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那个场景,实在令她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