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黄豆自己先靠了一声。
自己都不信。
“算了,你们聊,我先回去结账。”
“祁飞。”
夏正行开口。
他眼睛里的情绪快要捅进祁飞的心里来。
“你这次答应我回家住,是不是因为他们...你的目标变成了他们?”
一阵见血。
祁飞找不到话来反驳。
“因为我...你的目标变成了他们”
夏正行往后退了一步,眼眶有些红。
听到这话,祁飞立马抬头。
“不是,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夏正行继续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两个人隔空对视,祁飞想说些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眼。
一阵沉默后,夏正行垂眼。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该分开一段时间。”
他们全都愣在了原地。
空气都开始变得寂静。
祁飞低下头,很想发出声音,但是过了许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好’字。
“我们...”
夏正行缓慢地开口。
“先回去吧。”
“好。”
祁飞握紧口袋里的刀柄,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
她跟在夏正行身后走到了公交车站。
回哪里祁飞也不知道,但是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夏正行刚刚说的话。
确实,他们本应该分开。
但祁飞不知道分开的契机竟然是这样。
公交车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上公交车,并排坐着。
车上人不是很多,后排座位基本都是空的。
夏正行垂着头,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很沉默的气氛中。
祁飞的大拇指摩挲着口袋里的刀背。
不应该是这样。
责任不在夏正行,错误也不在夏正行,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祁飞。”
夏正行率先开口。
“我们谈谈。”
“好。”
祁飞回答。
今天她好像只会说这么一个字了。
祁飞捏紧了刀柄。
她抢在夏正行说话之前开口。
“这件事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祁飞用眼神用力地看向夏正行。
“我选择谁,我要做什么,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之前他们四个受伤进医院,也是你。”
这句话夏正行用的是陈述句。
“是。”
祁飞没犹豫。
她补充了一句。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们本身。”
祁飞把脚伸长,摊在车座下,让自己佯装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的恶犬计划...”
夏正行的眼神落在祁飞的手心两个刺青上。
遒劲而又显眼。
“一定要进行吗?”
这句话祁飞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一定’。
心理老师也曾经说过,如果想挣脱梦魇,就要找到问题的本源。
而祁飞的本源,就是在本该死的时候没有去死。
祁飞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人。
无解。
所以才一直逃脱不了恐高的惊慌。
还有一切嘈杂而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坐在前座的老大爷咳嗽了好几声,整个车椅子都在震动。
就是这种咳嗽声。
她的存在就是这种无奈而衰老的咳嗽,预兆着一切即将到来的恐慌。
“一定要进行。”
祁飞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告诉夏正行这件事。
当初的祁飞以为夏正行只是一个过客,只会平平淡淡得经过她的生活,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谁知道现在她的恶犬计划竟然也开始围绕着夏正行。
就像某种不可挪动的命运轨迹。
这是恶犬的归宿。
祁飞看向夏正行。
“就像你学习有自己的计划,上大学有自己的计划,做作业有自己的计划,我也要有自己的计划,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有计划不是吗?”
祁飞咧开嘴。
但夏正行没有笑,一直定定地看着祁飞。
时间都快被夏正行看凝固了。
“这么跟你说吧...”
祁飞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的事吗,好...”
祁飞的目光落在了夏正行身后的那块玻璃上。
窗玻璃外各种门店和绿植快速地飘过,飘进来各种食物的香味。
柴米油盐,人生百味。
没有一个味道是属于祁飞的。
“你知道老李吧,就是我们的院长,他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12岁...12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小,但对原野院来说已经很大了,基本上没有人愿意领养超过5岁的孩子回去,不好培养感情,于是我一直蹲在原野院里。”
“我知道。”
夏正行盯着祁飞。
“你不愿意说就不要强迫自己。”
“我愿意说,我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说。“
祁飞咧开嘴。
笑得像条恶犬。
“我在原野院待了两年后,终于有一户人家要领养我,江晴天你见过吧,就是她爸说要领养我...她家特别有钱,当初我还在想,这下好了,该有无穷无尽的糖可以吃了。”
车鸣声探入回忆。
江仁其实算个好人,放到古代,不说能成为明君,起码能算上一个仁君。
可惜过于听信小人之言。
他把祁飞带回去的那一天,祁飞看得出来江仁是真心实意想要资助他们这些穷孩子。
虽然说话不多,但给祁飞安排的房间和待遇不比江晴天差。
但这也捅了江晴天和许盈盈的心。
一开始祁飞还奇怪许盈盈那么知书达理的女人为什么能养出江晴天这么泼辣的孩子。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叫一脉相承。
江仁经常出差,一年到头没几个日子待在家里。
许盈盈就是家里的女主人。
江仁离开家的第一天,许盈盈直接对着祁飞问,是不是对江家的房产和公司感兴趣。
他妈的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儿。
能懂个什么房产和公司。
祁飞说不是。
许盈盈却成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祁飞觉得许盈盈可能肥皂剧看得太多了。
那种黄金八点档的富豪抢房子剧。
江仁给祁飞安排的房间很大,但是他一走,那个房间就被许盈盈给锁起来。
餐桌很长,但是江仁一走,许盈盈就不准祁飞在一起吃饭。
家里仆人很多,但是江仁一走,许盈盈就让那些人不要理祁飞。
无论祁飞有什么需求,他们都会装成看不见。
曾经,祁飞发烧发到浑身发软,但就是找不到感冒药。
偌大一个房子,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最后拖着发烫的身子躺在沙发上。
烧了一晚上,差点给她烧晕了。
从那天起,祁飞就对感冒有一种抵触心理。
感冒原来也能这么恐怖,也能差点毁了一个人的神志。
江仁虽然在外地,但是会给祁飞寄回很多礼物。
每次礼物都会在送到祁飞手上之前被江晴天拦下。
她当着祁飞的面踩个稀巴烂。
虽然祁飞不太在乎礼物到底是什么,但毕竟都是钱买的,看着就觉得这娘俩实在太败家。
哪怕抢去自己用也行啊。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
“平常她们不让我睡在自己的房间,你知道许盈盈让我睡在哪儿吗?”
祁飞抬起头看向夏正行。
“让我睡在狗窝里。”
夏正行放在腿上的手猛得一颤抖。
肉眼可观测的那种。
“别这么紧张,没有你想的那么惨。”
祁飞笑起来。
“有钱人家的狗窝其实比穷人的卧室要大多了,那条拉布拉多比黄豆还爱干净,跟它待在一起比天天看着江晴天和许盈盈好多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
祁飞抬头。
“我跟狗在一起生活,竟然比跟人一起生活要舒服,跟它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能忘掉心里的一切杂乱的情绪,能忘掉不好的回忆...它们不会跟你说你应该怎样,你不能怎样,不会跟你说什么道德法律。”
越往后说祁飞说得越快,嘴里发瓢。
“反正就是舒服...所以当我被江仁从家里赶出来后,我就去刺青店,在自己的手心刻下了恶犬这两个字。”
“奇怪吧?”
祁飞咧开嘴。
“但是我就想这么做。”(球球的喵)
祁飞用右手手指在左手的刺青上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