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明天就能到达阳城了,既然老天给了他奇迹,那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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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阳城最豪华的酒楼“天香居”三楼雅间,洛书武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啧,跟水一样,这酒也太淡了吧。
洛书武皱着眉头瞥了眼刚刚送上来的酒壶,这东昭人的酒都这么清汤清水的吗?还是这店家耍滑灌了水?
洛书武心情不好,很不好。这几天见了东昭的皇帝几次,这家伙就是不肯轻易松口将阿欢许给他。他就不懂了,前世和亲不是挺顺利的吗?怎么这次他就是早了点,还亲自来的,比前世的诚意可大多了,怎么这东昭的永安帝倒不肯松口了?不就是哥哥嘛,还不是嫡亲的呢!
将酒杯“咣”一下放在桌上,侧过头看向窗外,“古福,外边怎么这么热闹?”
“回公子,”内侍古公公压低声音答道:“今天是东昭的百花节,阳城今夜没有宵禁,各坊都很热闹,更不用说这天香居所在的永泰坊有云江挺宽阔的一支支流穿过,人们可以放花灯许愿,人便更多了,这天香居的位子还是鸿胪寺的郑大人安排的……”您要是早说要来,还能安排上四楼,临时……能挪出三楼一间就不错了。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替郑思平解释,他跟郑思平可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百花节?百花节!“今儿个是五月初九?!”洛书武别的没听见,只听见了“百花节”三个字。
“回公子,正是。”被打断话头的古公公老实回道,有些疑惑陛下这么激动做什么。
洛书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把跟着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五月初九,五月初九!阿欢的生辰!
可脚只迈出了一步便顿住了。
下去有什么用?他又不能跑去皇宫或者长公主府去找阿欢,就算找到了,他现在又有什么理由陪阿欢过生辰?别再把阿欢吓到,觉得他孟浪……
结果古福几个人就看到自家陛下猛地站起来,又突然停住颓废的坐了下来,貌似比刚刚来的时候更郁郁了……怎么搞的,果然圣意难测啊……
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一口没滋没味的酒水,洛书武开始将目光放到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阿欢是个爱花的人,这“百花节”没道理一直在屋里待着吧,无论是从皇宫里出来,还是从光道坊的长公主府出门,这永泰坊都是极近的,而且这“天香居”也是阳城视野最好的酒楼了,说不定阿欢来他在这能看见……
于是堂堂大周皇帝开始趴着窗户,一个劲儿朝街上的人群看,看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厌烦。突然洛书武又站了起来,这次没停顿,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去了。随行的古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赶紧也跟了下去,今天陛下太反常了,变了好几次脸了,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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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琼欢从宫中出来,皇兄和昕姐姐本来是要她多留些时候,不过她还是想出来逛一逛街市,也想给那两个即将再当爹当娘的夫妻俩多留点空间。永嘉年纪小,早早便困了,被奶娘抱去睡了;惜安……毕竟有皇后在那挡着,就算皇后待惜安不亲厚,也不可能任由女儿同贵妃的人亲近,虽然惜安那孩子……算了,不想了。
街上很多各家千金们或由府中兄弟作陪,或有未婚夫婿相伴,手中捧着各式花灯往河边走去,希望能找个水流不快也不慢的好地方将花灯放到河里,能让花灯飘得够远又不会被打翻以求个好姻缘。
百花节在大昭很有历史了,起源有很多种说法,最主流的一种是仙女和凡间男子的爱情故事,故事中林中花妖们因为受过夫妻俩恩惠,于是在他们修成正果的过程中多次帮忙,以报恩情。于是百花节上也就有了以花灯求姻缘的习俗,有河的地方放到河里,而没河的地方也有挂到树上的,挂得越高越好。
看着这些对未来又期待又有些娇羞的女孩子们,孟琼欢不禁想起半个多月前她从御花园离开去问皇兄时两人的对话了——
“煜哥哥,今日皇后同我说了些事。”
孟煜皱了皱眉,“那女人又嚼了什么舌根?”
“她告诉我西周要向我们求娶公主,而我应该为国出嫁。”
孟煜眼中顿时升起怒火,“该死,那个女人……欢儿,你放心,你不愿的事朕绝不逼你。”
孟琼欢笑了笑,“我自然相信煜哥哥,不过臣妹不是为拒婚而来。即为公主,有尊荣也有责任,这些臣妹都懂,若大昭有需要,臣妹是心甘情愿义不容辞的。我来只是想问问煜哥哥,是否应查查皇后如何得知此事的。”看着孟煜眉头皱的似乎都能夹死苍蝇了,孟琼欢安抚的笑笑继续道:“如今宫中除我以外,惜安只有九岁,永嘉更不用说了,西周的开耀帝今年二十有二了,而若要封关系远些的宗室女的话……西周并非依附我大昭的小国,宫中有适龄公主的情况下还选宗室女不太合适吧……”
孟煜的眉头仍未松开,起身从案上抽出一卷绢帛递给孟琼欢,“你看看,这就是那开耀帝送来的国书。”
孟琼欢看煜哥哥神色不大对,虽然觉得自己看这些不合规矩,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绢帛上绣着没见过的纹章,想来是西周皇室的标志。展开绢帛,“……两国同宗同源,实为兄弟之国……闻贵国长乐公主佚貌仙姿,纤秾合度,仪静体闲……武诚求娶,愿立白首之誓,缔结秦晋之好……”一段毫不吝啬的夸赞之词,硬是将孟琼欢看了个大红脸。
念完后,孟琼欢抬头看向孟煜:“这……开耀帝,点名要……娶我?”
孟煜颔首,“开耀帝当年并不受西周先帝宠爱,是在边城靠自己军功起家,这么多年一步一步杀出来的天下,堪称一代英雄;辅登基半年多便将西周的朝堂尽数掌握在手里,虽期间过程略显狠辣,不过确实快速有效;虽说军伍起家,于民政却也处理得游刃有余,从封地到整个西周,出台的民生政令都颇有成效……可越是这样的人,朕越觉得不像是能写出这般……”孟煜顿了顿,似乎是在选择用词,“风花雪月的国书之人……还是说,欢儿见过开耀帝?”
孟琼欢摇了摇头,“我,我不觉得我见过他呀,怎么可能见过……”
“朕也是这么觉得的,实在是拿捏不准开耀帝的目的。国书是前两日到的,朕本就想着这几天什么时候得空,问问你的意思……至于赵燕如的消息渠道,哼,无非是赵家那两个不成器的,也就能打听些皮毛了。”
孟琼欢点了点头,“尽在煜哥哥掌握便好。”
……
“唉——”孟琼欢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明白开耀帝的用意,若不是那封国书写在明黄的绢帛上,还盖有一国玺印,说是哪家风流公子的求爱词她都信。
“小姐,怎么了?累了吗,可要回府?”青杏见她摇头又叹气的,以为是玩得累了,遂问道。
“不,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算了,难得的百花节,不想那些麻烦的事,好好玩玩才是正经。”孟琼欢笑答,抬头四处望了望,“诶?杏儿,天香居前边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多人?”
听闻公主问了,青杏撇了撇嘴。她没像公主走了半天的神,早就注意那了,好奇心驱使也就问了问旁人,知道怎么回事后颇为不屑,“回小姐,不知哪来的奸商,摆了个擂台,说想看看堂堂大昭可有能令他信服的神箭手,射出的箭能穿过他事先钻过孔的木板直达后面的靶心的,他就将自己的一柄西域得来的镶满宝石的匕首相赠。”
“那怎么能说人家是奸商?不是正经的摆擂台设彩头了吗?”
“怎么不是奸商,每射一箭他都要收一百文,若是公平竞争奴婢也不说什么了,毕竟那彩头在那呢,那么多宝石的匕首,就算不实用,光宝石至少也要值几百两银子。可那奸商,木板的孔的位置与靶心持平,摆出的几张弓拉满射出的箭不经过木板还能中靶,但要加个阻碍就难说了,虽说木板不大还有孔,可那么小的孔,一定会刮到箭翎影响准头的。”
孟琼欢扬了扬眉,确实,这种赌法需要的不仅仅是准头,更多的还要靠弓的劲力和射手的臂力,而摊主给出的那几张弓确实不是什么力量大的弓。如今并非各地武将回京述职的时候,而且能熬到京官的武将年龄都不小了,不可能在这样的节日里凑热闹。而文人们就算会一点武功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准头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