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吧!既然她不乐意,那他尽量顺着她,停了手没再动她的带子,只将鸳鸯锦被拉起,覆盖住二人。
夏夜月晖薄轻,柔柔地洒落在院中,弯弯的月牙探着脑袋悄悄偷看,傅恒再无顾忌,开始游山玩水,赏峰峦,戏流瀑,偶闻莺啼,声音甚是婉转,好奇的他拨开草丛,向林中前行,渴求听到更悠扬的声音。
辗转间行至山涧,但见清水潺潺,悦耳动听,身畅心舒的傅恒仿似化作行龙,潜入涧底,自在遨游,昂扬腾飞的青龙年轻气盛,横冲直撞,震得山涧水花四起,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景,亦是从未体验过的畅快!
而东珊亦觉大地在开裂,恍惚间似要将人撕做两瓣,她甚至以为自己可能捱不住要去见阎王了,孰料后来陡然轻飘,缓缓被人拉至云霄,有什么在眼前轰然而炸,耀目刺眼,使得她一阵眩晕,几乎失去意识……
惊天动地之后,一朵红花在洁白的巾帕上悄然绽放,天地之间归于宁静,傅恒仍旧紧搂着她,两颗紧挨着的心毫无规律剧烈的跳动着,他只顾听那杂乱的心跳,感受着她近在耳畔急促的呼吸声,一时间忘了松手。
东珊的指节紧紧的蜷缩在一起,疲惫不堪的她仍未缓过神来,直至感觉到负重,她才惊觉自己已然这样被他拥了许久,心头百般滋味,难以言状,难以承受的她使劲儿推了推他,幽声道:
“现在可以交差了吧?”
傅恒顺势歪至一旁的枕边稍作休憩,抬眼就见她眸中似有晶莹涌动,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他一问,东珊只觉满腹的委屈瞬时涌来,呛得她心酸眼涩,悲不自胜。
她最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没了,明明早有预料,早已做好准备,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太过介怀,反正两人已然成亲,她理该服侍他,道理她都懂,可真到了这一刻,她仍旧觉得难受,心底的涩意如洪水决堤,止也止不住。
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圆房不过是为了交差,那么方才他的那些看似温柔的一切举动都是假象。
男人就是这样,即使不喜欢,也可以理智的去完成,可悲的是,她始终做不到彻底抽离。
总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境况下奉献给他,很不甘心,可她又没资格拒绝,事到如今,米已成炊,她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本就是赐婚,无关感情,她实该看开些,也就不至于陷入痛苦之中。
见她许久不吭声,傅恒凑近一看,发现侧过脸的她眼角有泪痕,暗恨自己一时失控,竟没能顾忌到她的感受,
“你怎的哭了?”
察觉他近在身畔,东珊赶忙抬起手背抹了把泪,不敢明言,借口道:“无碍,有点儿疼而已。”
“哪里疼?我瞧瞧伤得重不重。”他刚要掀她锦被,就被东珊一把拍开了手,紧捂着薄被不许他动,又羞又窘地恼嗤道:
“还能是哪里?你……你明知故问,这怎么能乱看?傅恒!你别太过分!”
目睹她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的模样,傅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所说的伤究竟是指什么。
实则他并无玩笑之意,他真以为是自个儿下手没个轻重,又像在巷子里那回,伤到了她的手腕之类的。
得知是误会,他也就没再拉扯,干脆下了帐。
东珊也没理他,窝在被中兀自伤感着,力求平复自己的情绪,尽快恢复正常。
依稀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东珊懒得回身,不耐蹙眉,“大半夜的,你这般哐哐当当的在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找药膏,你不是受伤了吗?擦些药兴许能缓解。”然而找了半晌他也不知该用哪个,
“跌打损伤,烫伤……这能用吗?”
“当然不能,药膏怎可乱用?”他这脑瓜子在想什么呢?东珊快要被他气晕,羞愤交加,实不愿再提此事,
“莫费工夫,这种伤没得治,只能自个儿养着。”
无奈的傅恒只好罢休,想着等明日找嬷嬷问一问,但今晚这夜还长,东珊又当如何度过?回到帐中的傅恒心里过意不去,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那要如何你才能好受些?”
伤害她的人正是他,现在又来做好人,她才不会领这份虚情!东珊心里乱成麻,既感难过,又觉自己不该怪他,眼下她情绪不稳定,说出的话难免带刺,是以她打算一个人静静,
“你老老实实的躺下,莫再与我说话,让我安生入眠,我便阿弥陀佛。”
得!错在他,心怀歉疚的傅恒没好意思辩解,乖乖认错,柔声哄道:“怪我太鲁莽,才害你受苦,下回我尽量温柔些,争取不伤到你。”
此言一出,尚在忍受痛楚的东珊吓得一个激灵,钉截铁地打消他的念头,“没有下回!”
第35章 食髓知味
傅恒不觉纳罕, “怎的就没下回?”转念一想, 她可能是被伤怕了,遂好言商议着, “你若是怕疼, 那我今晚不再碰你, 你好生养着,等你好些再……”
“养好了也不许!你拿喜帕即可交差, 只要额娘不再追究, 你我便无需再亲近。”东珊以为他要的只是喜帕上的落红,殊不知傅恒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喝酒的人往往是因为还不曾尝到佳酿的醇香滋味, 一旦品过其中的美妙, 便会日日惦念着,想要戒酒, 却是难呐!然而傅恒不愿承认自己已上头, 只逞强借口道:
“你我已是夫妻,行房天经地义。”
虽说是天经地义, 可他俩这不是特殊情况嘛!“相看两厌,何必勉强?”
他讨厌她吗?傅恒扪心自问,似乎并没有,但东珊明显讨厌他, 他是知道的,是以他也不愿主动澄清,顺水推舟道:
“厌着厌着就习惯了,倒也不影响。”
一边讨厌她, 一边还要与她亲热,兴许他是被意念驱使,不管身边躺着的是谁,都可将就吧?
如此想着,东珊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仿佛能预见自己将来的命运,这后半生,怕是都要这般蹉跎了,在这世家贵族之中,“情”之一字本就是奢望,她早就明白,又何必再矫情的去感慨?
转念一想,东珊又觉得现下的状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傅恒这样的身份,将来应该也会纳妾吧?两人若无感情,即便他要纳妾,她也不至于吃醋难过,若然动了情念,他却做不到只与她一人厮守,那时的她又当如何自处?
想通之后,她吸了吸鼻子,不再胡思乱想,也不接话,就此睡去。
傅恒还想再说,但看她困顿得紧,便没再打扰,回身躺下。
忆起方才那激烈的情形,他至今仍觉心潮在涌动,亲眼看着她在他手中娇艳绽放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令他回味无穷,但此时的他尚不能确定,自己对东珊的这种感觉,究竟是情意萌生,还是欲念在作祟?
一夜无话,醒来已天明,朝霞漫空,红彤彤一片,蕴着盎然生机。
六月初八是回门之期,章佳氏早已命人备好大礼,只待儿子梳洗更衣之后带着儿媳回娘家。
回门宴上宾客众多,因着是与富察家结亲,许多先前不曾与宁琇来往的达官贵人皆不请自来,送上贺礼,幸得索绰络氏有先见之明,多备下几桌酒菜,倒也不至于失礼。
表妹回门,咏微自当到场,过了今日,两姐妹再要相见可就难咯!
咏微来得早,此时东珊尚未归来,前厅人多,她不愿过去与人交谈,便打算先去表妹的房中候着。
行至半路,一名丫鬟瞧见跟在表姑娘身边的霜晴,好言恳求她帮忙搭把手,说是家中宾客太多,实在忙不过来。
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可不能怠慢贵客,左右都是自己人,咏微便让霜晴去帮把手,霜晴也是个热心肠,一口应下,随人去了。
这宅子咏微时常来,就跟自个儿家一样,熟悉得很,无需有人引路,她独行便可。
毫无防备的她才拐了个弯儿,迎面就撞见一道熟悉的青衣人影自假山后方走出来,一道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她,在她身前立定,挡住她的去路。
那曾是她无比期盼见到的身影,如今竟成了她的噩梦!时隔几月,再次见面,咏微没有任何欢喜,震惊的神情中只余憎恨在回荡!
即使心中有恨,她也不愿再与之计较说废话,转身欲掉头,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