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丛林。
黑色的骨架构成了龙宫之主的脊椎,捕食的手是绵延不断犹如海草一般的波纹。极黑的躯壳之上映射着点点的白色火花,火光微弱,只有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里才能瞥见分毫。
“银古说龙宫之主怕光。它以时间为食。人被投放在水体之中,龙宫之主会啃食他们的岁月,让他们重返胚胎一般的颗粒状态。饮下这状似鱼籽的颗粒,就能重获新生。”阿霗露出了有些抗拒的神色,“……我不喜欢它,我也不想了解它,这是我所知的全部东西。我再也告诉不了你们什么了。”
灶门炭治郎用手捂住嘴沉思。
吃掉生存的时间。
畏光。
危险性似乎不大。挑个龙宫之主最不活跃的时间入梦吧。满月之夜似乎刚好。顺带着把与自己一同来的那三个柱也带上。卖药郎可以在旁边等候,合适的时候再让他插手唤醒大家。
阿霗说:“对了,最近几天我建议你们不要出海。”
“怎么了?”灶门炭治郎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关切,“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阿霗摇摇头,她站起身看着窗外,低声说:“海雾。”
卖药郎都有些惊讶:“这已经快入秋了。”
这里的海雾频发在夏季,也就是7、8月份。可是当下已经是九月下旬。哪来的海雾?走南闯北的二者同时相视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灶门炭治郎开口:“那个,这边经常在这个时下出海雾吗?”
阿霗摇头:“这边从没出过海雾。大概是龙宫之主的影响吧。而且,这海雾来得蹊跷。算下时间是将到傍晚时出的。正常的雾气也不可能是这种时候。大家说可能是不好的兆头,最近几天都不打算出海了。”
——?
灶门炭治郎站起来,他走向窗子,往外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可是远远的天边映照了一片细微的光亮。那是龙宫之主发出的光线。
而在此之上,弥漫着一片诡异的雾气。雾深而重,压住这一望无际的海。以灶门炭治郎出彩的视力都无法看到雾气之后的景色。
他微微凝重了脸色。
雾之下的海水在微微震荡,那是不自然的摇晃——鼻尖传来了奇异黏腻的味道。灶门炭治郎猛地捂住鼻子,跌在地上。
耳边是女人关切的声音,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喂,你怎么——”
在声音散开之前,卖药郎就大步向前,一把扶起灶门炭治郎:“怎么了?”
灶门炭治郎喘息了几口。
他捂住鼻子,带着些茫然有些些痛苦地说:“这是……海千?”
卖药郎扶着他坐下,顺手将地上滚落的虫烟捡起。他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凑上来了。”
——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生于海的虫和生于山的虫被统称为“海千山千”,这似乎是霓虹那边的的俗语,意思是老奸巨猾的人,总之和这里的虫完全不一样…等时机成熟成熟时,海里的虫会来到近海,山上的虫会下山,汇聚在同一片海域最终合并成一只‘虫’。外表和蛇很像。
它们出现的时候会引来雾气。在雾气中迷失的人会失踪。就算找回来了时间也是错开的。有人失踪了三年,被冲上岸的时候懵懂地回应:明明只过去了三天啊?
海千山千的千是形容数量的。正常人闻不到虫的味道,但是炭炭是个鼻子超好的虫师……嗅觉要失灵一段时间了。
第31章
卖药郎把灶门炭治郎带回了他们暂住的那个房子里。
没过多久,炼狱杏寿郎回来了。热烈的炎柱带着满身的水汽,摇了摇头:“鬼不在这里。”
而后水柱和虫柱都相继归来,这两人都一无所获。
不知去向的鬼,散发光芒的龙宫,以及不停歇的海千。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卖药郎从少年虫师箱子里熟悉地掏出一根虫烟,点燃。
朦胧的雾气升起,在屋间环绕了一圈又一圈。这烟有隔绝虫的功能。灶门炭治郎揉了一会太阳穴,好歹缓过来了。
他心中暗自苦笑,海千在深海待久了,环绕过来的鱼腥味着实有些大。
他感觉自己嗅觉恐怕要失灵好一会了。
炼狱杏寿郎坐在一旁,关切地盯着少年苍白的侧脸:“怎么了?”
“是海千。”灶门炭治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道:“可能近些日子我们都没办法出去了。而且入梦的事情暂时也得告一段落。”
他没有说出口:无求生**的人踏入海千非、常、危、险。
在座的所有人进入海千……可能最后回来的只有炼狱杏寿郎。
虫师隐瞒下这一点,只说出了部分事实:“海千可能会和龙宫之主缠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那,还能见到彼岸吗?”蝴蝶忍微微蹙起了眉。
她没有责怪灶门炭治郎的意思。她只是想着——有些可惜。
把鬼的事情抛在脑后,卷入奇怪的非人之事里。……虽然这里存在着一只有潜在威胁的鬼,但是三位高级战力都在这里,还不知道是否会被困上一段时日。
……如果可遇不可求的龙宫之主都无法见到彼岸,那她之后还有见到姐姐的希望吗?
她难免地有些感到伤痛。拥有希望的时候被生生打破才是最为无力的。而这次的事件竟然是天灾,而非人为。无力感层层叠叠涌上,刺痛得她有些难受。
少年虫师抿了抿唇:“会有办法的。”
炼狱杏寿郎拍拍虫师的肩,露出了一个能驱散阴霾的笑容:“不要这样丧气啊大家!哈哈哈,如果我们被困了,那鬼也一定被困了!三个柱就在这里!抓鬼的事情简直如同瓮中捉鳖!!!每个鬼的消失都是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啊!!!”
富冈义勇微微提起嘴角,他看向面前无措的少年虫师,应了一句:“炼狱君说得对。”
他是个笨拙的人,这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程度的安慰了。
少年虫师也笑了:“嗯。那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吧?现在天色也暗下来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一行人各自躺下。这房子是村里人家闲置下来的房子,很久前就没人住了。条件实在有些简陋。
男士们体贴地把次卧单独留给蝴蝶忍,四个人凑合在主卧里睡。
“别看窗外了。”身后的炼狱杏寿郎坐起来,他的声音难得低沉下去,“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该睡觉的话还是得睡觉。小孩子想太多是会长不高的。”
灶门炭治郎有些沉重的心态一下子被打破,他鼓起脸来本来想反驳,但是顾及到有人在睡,于是轻巧地向炼狱杏寿郎勾了勾手指,示意在外面说话。
猫头鹰点了点头,两人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卖药郎和富冈义勇同时睁开眼睛,他们两睡得位置相近,黑夜之中突然的大眼对小眼让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富冈义勇:……
卖药郎:……
他们两无言却又极为默契地背过身去:……本来想跟出去看看炭治郎的,还是算了吧==
屋外很暗,这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再过一会就是黎明了。
灶门炭治郎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说出盘旋在自己心中的念头:“海千可能是我招惹过来的。”
明明还是青涩的眉眼,却染上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愁。少年虫师看向笼盖在龙宫之上的薄雾:“我确实不应该太靠近水源。更何况是海呢。”
声音很轻。屋内两个偷偷伸出耳朵的人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处扩散。灶门炭治郎一愣,侧过头,是炼狱杏寿郎给他披上了件外褂。
是炎柱的羽织。
炼狱杏寿郎说:“不是你的错。”
“我能引来光脉啊。”灶门炭治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年少时喝下过光酒,至此之后,我就拥有了引导光脉的能力。——而光脉,是能引来虫的东西。这里常年居住着龙宫之主,其他大型虫类怎么敢汇聚在附近一带?一定是因为嗅到了光酒的气息,才会跑过来一探究竟。”
炼狱杏寿郎把双手附在灶门炭治郎的脸两侧,他半蹲下来,让自己的双眼正对少年酒红色的眸子:“那就让我也饮下光酒吧。我也是走南闯北的柱。如果你打算离开我身边,就请在离开前给我也饮下光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