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国田氏篡齐之后,姜氏齐国就变成了田氏齐国,后来又得到当时周天子的认可,已在齐国称王数代。当年就是因为齐地田荣、田横等反叛,他东征齐国,才给了刘邦东出的良机。而如果韩信在齐地称王,虽然田荣已死,那田横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忽然吩咐道:“拿笔来。”亲卫急忙取来丝帛和笔,项羽取过笔,蘸了墨,在丝帛上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见信如晤:一别已有月余,信安好否?堤防田横。羽。”等墨干了,他细细将丝帛叠好,封上火漆,递给亲卫,道:“即刻飞马送给齐王。”
亲卫领命打马而去,项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想道:“唉,只望你好好的,无须为我忧心。”
一个月后,楚军又有一批军粮在彭城集结完毕,但这次押运粮草的将领,却换成了钟离眛。
钟离眛“噗”地一声,吐出口中嚼烂了的草梗子,暗暗咒骂一声。项声这小子,如今在荥阳城下,肯定暗自得意吧。大王禁不住他的死缠烂打,死乞活赖,将这次押粮的任务交给了他。
其实,虽然围攻荥阳,每日架云梯攻城,忍受着愈来愈浓的尸臭的味道,十分辛苦乏味,然而,钟离眛宁可此时呆在荥阳城下的是自己。无论如何,此次运粮之后,还是要恳请大王,把他和项声换回来才好。
“将军,粮已经装好了,等您看过之后,便可以出发了!”亲卫躬身报道。
钟离眛点了点头,随着亲卫出了彭城西门。只见这次的粮队却分成三队。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想出的对付彭越的办法。三支粮队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其实只有一队装的是真正的粮草,其余两队,车辆中装的都是石头。而护粮队,也只有一队才是真正的精锐,另两队却是新招募的士卒。但如果远远看去,却看不出什么区别。甚至,另两队新提拔的偏将,在外形上也是和他自己身材相似的彪形大汉,量那彭越,也没有千里眼,又能分辨出谁是谁?
钟离眛不禁暗暗得意,彭越,且看你如何对付我这一招!
且说三队分头出发,虽然都往西去,但走的路却并不相同。钟离眛随着最后一队出发,一路太平无事,这日临近睢阳地界,虽说做了万全准备,他的心也不由地提了起来,派出斥候,去打探另两路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斥候回报,“将军,另两路均太平无事。”
钟离眛点了点头,见天色已晚,下令扎营休息。
一夜无事。
第二日,全军吃罢早饭后,拔营动身。行了五六十余里,见路边有个棚子,棚子外高挂一面布旗,上面大写一个“浆”字。旗子已泛着微黄色,在风中微微翻卷,连上面的“浆”字,似乎也饱经风吹雨打,看起来有些褪色了。
钟离眛一扯缰绳,勒住马,问道:“这棚子?”
“禀将军,这张家棚子在此地已经有些年头了。”亲卫道。
钟离眛的眼睛掠过泛黄的旗子,微微点头。其实,这一路从彭城行来,路上见到不少这样的大棚。这些大棚设在水陆交通,人来人往之处,除了卖水卖浆之外,还卖一些豆粥、麦饼、饭团、果子之类的点心,供往来行人歇脚果腹之用。棚子内,已经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行商,和几个农家打扮的小子。
此时已经入夏,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这一路走来,钟离眛早就觉得有些口渴,此时见这家棚子应该是个老店,当即下马,在棚子中坐定,吩咐亲卫道:“给我要一碗梅浆来。”
亲卫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双手捧来一碗梅浆。钟离眛接过陶碗,尝了一口,梅浆酸酸甜甜的,甚是爽口,不禁三口两口地喝完。
此时,棚子里已坐满了士卒,更多的士卒、役夫,在棚子外席地而坐。讲究的,过来买了碗浆,吃些点心,不讲究的,就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喝水休息。
“王二狗,你上次欠我的钱,该还了吧?”这一声突如其来,把钟离眛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去,声音却是从隔了几桌的一对农家小子那边传来的。
王二狗的眼珠咕噜噜乱转,道:“李老四,我哪时候欠过你钱?”
李老四大怒,一拍桌子,支起半个身子,劈手揪住了王二狗的衣襟,道:“上次赌钱时你借了我五文钱,快还!快还!”
王二狗使劲掰开李老四的手,赖道:“我何时向你借过钱?你记错了吧。”说完便站了起来,朝大棚外快步走去。
“你还想跑?”李老四也站了起来,在后面追,王二狗忽然跑了起来,李老四也跟着跑了起来,王二狗回头一看,像只无头的苍蝇般,乱窜到车队附近,就在此时,李老四已经赶上了王二狗,从后面揪住了他的衣领,两人在一辆粮车附近扭打起来。李老四一扑,把王二狗扑倒在地,抡起拳头便要打。
一名士卒走了过来,板着脸喝道:“起开!要打到别的地方打去!”
“是是是。”李老四看了眼士卒手中的矛,把王二狗从地上揪起来,点头哈腰地揪着他朝另一面走去。
原先看戏看得正热闹的士卒役夫们,见两人走远了,也不再看,又休息了片刻,钟离眛下令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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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又行了约三十里,钟离眛见天色已晚,下令就地扎营,埋锅做饭。全军吃罢晚饭,夜幕已经低垂,钟离眛将人分为两班,定在丑时三刻换班,当下脱下盔甲就寝。
丑时初,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营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巡营小队举着火把,踢踢踏踏地走过。
“钟离将军也忒小心了。”
“就是,这次运粮分成三队,彭越难道是神仙不成?他又怎知哪队有粮?”
有人打了个哈欠,“好困。真他妈的想睡一觉。那些孙子好命......”
哈欠像是会传染似的,另一人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要我说......找个地方猫一下,打个盹儿也好......”
“你就不怕军法处置?”
“嗨,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再说,又不是睡,只是打个盹......”
巡营小队过去了,又留下一片寂静,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听闻草丛中蟋蟀的吱吱长鸣。
一片云飘了过来,把月亮挡住了,疏星闪烁,洒下清冷的星光。整个营地都沐浴在这冷冷的星光里。
一队人马悄悄地摸近营地。马蹄上裹了布,马口都衔着枚,士卒手中的长矛在星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眼见已摸近营寨,为首的首领勒住马,队伍止住了。见楚营中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没有察觉,首领微微冷笑,手一挥。
忽然,上百只火把点燃了,夜空也为之一亮,下一刻,上千只火箭,在墨蓝的夜空中划出上千道红红的弧线,霎是好看,弧线落入楚营中,只听“噗噗”声连响,楚营营帐中了火箭,接着便烧了起来。
“不好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彭越冷笑一声,手一挥,一马当先,冲入楚营,梁军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了楚军将士的美梦,不少士卒从睡梦中惊醒。
“不好了,有人袭营!”
只听账外喊杀声响成一片。
“杀啊!”
“活捉钟离眛!”
虽然梁军这样喊着,其实却并不与从梦中惊醒的楚军恋战。如见到惊慌失措的楚军,自然上前一矛,抽冷子将其刺死,如果楚军奋力接战,梁军反而往后退却。
彭越已经预估了楚军粮草的位置,带人摸到辎重处,又点了几把火。此时,火光熊熊,已经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却见火光中,一员大将持矛策马而来,身上只披了外袍,不着战甲,不是钟离眛,却又是谁?
“彭越,果然是你这老小子!”
钟离眛策马赶来,见到敌军大将,认得是彭越,挥矛便刺。彭越挥矛架开,喝道:“撤!”
彭越一边发令,一边向钟离眛挺矛刺去,钟离眛挥矛架开,彭越却趁机拨转马头,向营外冲去。
“彭越,有种别跑!留下来吃老子一矛!”钟离眛策马就追,彭越并不答话,只是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