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展颜一笑,元武帝抚着胡子:“你愿意,还得问问人家公主愿不愿意呢。”
珞施公主面色微红,默默地坐着。
锤真帝看到季文泰一表人才,自是不凡,心中一乐,刚要开口说话,季文熙又忽然站 出来。
“文熙对珞施公主一见倾心,想娶珞施公主为妻!还请父皇成全,请凌帝成全,请六哥成全!”季文熙双膝在地上,磕了个头。
“哦?”元武帝不由一乐,没想到这兄弟俩争起媳妇儿来了。
锤真帝这下看着更乐了 ,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下坐的众人也是微微一愣,继而又笑开 来,只有应贵妃默默坐着,神情竟微微有些忧伤。温淑妃坐在旁边倒是满脸欢喜,看那珞施公主长得娇花照水的,恐怕这世间再难寻着一个能有此美貌。若能娶回去做儿媳妇,到时候再给她生个漂亮的小皇孙,那可就美上天了 。
温淑妃越想越乐,暗地里给儿子鼓劲,一定要把儿媳妇给她娶回来。
季文泰默默跪在地上,转头看季文熙,低声呵斥道:“文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季文熙面无表情,良久,又往地上一拜,沉声道:“文熙此去南凌两个月,早已与珞施公主互生情愫,暗定终身。还请诸位成全!”
众人闻言一惊。
元武帝先是皱眉,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臭小子!”
众人于是又神情一乐,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锤真帝坐在一旁,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不知季文熙那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以后当他老丈人,少不了要训斥几句,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他的宝贝女儿。
两抹红晕飞上脸颊,珞施公主羞得脸都红透了,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提在心里好长时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一直见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原来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想到这里,珞施公主默默地在心里一笑,似乎感觉现在的处境也没那么尴尬了,虽然是父皇把她当做筹码送给 季国,以此换取季国的援军。可是想到季文熙,她却觉得自己其实是心甘情愿的。为凌国的安危也好,为父皇的心愿也好,她都心甘情愿。只因为,那人是季文熙。
“陛下,既然人家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咱们就成全人家吧,可不是一桩美事?”文馨皇后笑着劝道。
元武帝抚着胡子,笑着看向锤真帝:“凌帝,你看此事如何?”
锤真帝哪里会说不好,脸上早就乐开 花 ,连声激动道:“好好好,托陛下的洪福,我们珞儿也终身有靠了 。”
珞施公主默默坐着,满脸绯红。
元武帝笑着点头,沉声道:“好吧,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文熙,回去和你母妃好好准备,选个好日子,咱们就把珞施公主娶回来。”
“臣妾遵命。”温淑妃起身行礼,笑得一脸灿烂。
看到下面跪着的季文泰一脸沉重,元武帝又有点心下不忍,开玩笑道:“好了泰儿,别生气了 。父皇改日也把你派到别国去,然后给父皇娶十个八个的公主回来!”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十分热闹。
“谢父皇。”季文泰埋首行礼,站起身回到自己席位上。
闹哄哄的晚宴终于结束了 ,季文熙喝了很多酒,昏昏沉沉走出大殿。
冷冷的风扑面而来,锥心刺骨的冷,他摇摇头,感觉冰凉凉的,微微清醒了几分。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阴霾,似乎将要下雪 。
季文熙踉跄着步子,慢慢往回走着,忽然间被人拉住袖子。
他回过头,还未及看清来人是谁,嘭的一声脸上就挨了一拳,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上。
左脸颊钝钝地疼,季文熙跌跌撞撞爬起来,还未站稳,突然又是一记猛拳打在他脸上。
再一次摔倒在地上,唇边流出一道道鲜血,季文熙口齿不清,抬头看着那人:“六哥?”
“别叫我六哥!”季文泰脸色铁青,狠狠踢他一脚,转身离去 。
季文熙捂着胸口蜷缩几下,牵扯到伤口,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一点又一点,清凉清凉的。
好像是下雪了。
嘴角抬起一个淡淡的笑,他伸出手,抹抹眼眶里流出的奇异液体,慢慢爬起身,一步一步走远。
雪花渐渐大起来,迷离飞舞,伴随着风暴四处挥洒。
漫天风雪中,远处那一个踉跄的身影,看上去那般孤独,那般萧索。
直到雪越下越大,渐渐阻隔 视线,再看不清远处 。
这是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065
腊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七皇子大婚,整个皇宫喜气洋洋。
然而应贵妃却心事重重,寝食难安。
因为前日里文馨皇后把她叫去兰馨殿闲聊,话语间似是想把叶殊指给季文泰,说等季文熙大婚之后,接着就办他们的喜事。应贵妃当即白了脸,连忙掩饰着三言两语搪塞过去,急急去了玉阑殿。
季文泰听说以后也是心下一惊,默坐不语。
他和叶殊是嫡亲的表兄妹,真要结亲,有违伦常。
这事本以为推脱过就算了,谁知道文馨皇后又找到元武帝面前,说是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合该好好热闹热闹。如今已经定好了,就在今天,在七皇子的大婚仪式上,元武帝会赐婚季文泰和叶殊,算作双喜临门。
为了这事,应贵妃愁得不知该怎么推脱,恹恹地卧在榻上,看着窗外发愣。
季文泰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轻蹙着眉,脸上是淡淡的哀伤。
“母亲。”季文泰轻唤一声。
应贵妃抬头看他,招招手,让他到榻边坐下。
“泰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季文泰笑:“惦记着母亲,过来看看。”
应贵妃点头,轻轻拍他的手背:“有事就忙去吧,母亲这里也没什么事。”
“母亲还在为赐婚的事烦恼吗,”季文泰垂下眼帘,淡笑道,“儿臣已经想到办法。”
应贵妃闻言抬起眼帘。
季文泰淡笑着,轻声低语几句,应贵妃顿时一惊,眼眸瞬时睁大起来:“不行!简直是胡闹!”
“母亲不要动怒,小心身体要紧。”
“绝对不行!再怎样你也不能说自己好男风,决不能拿你的前程开玩笑!”应贵妃已是气急。
“还有别的办法吗?”季文泰苦笑。
应贵妃闻言一怔,良久,脸色慢慢悲戚起来,抬手抚着季文泰的脸庞,眼里满是心疼。
话说当年五皇子就是因为好男风被皇帝知道,元武帝十分厌恶此事,又怎能允许宫里出这样的丑闻?当即寻个由头将其逐出皇城流亡塞外,没多久就殁 了,朝廷发檄文诏告天下说五皇子暴病身亡,从此世上再没有五皇子这一说。
假如当真让季文泰用自己好男风来推辞与叶殊的婚事,只怕元武帝会暴怒,彻底舍弃他这个儿子也说不定。
应贵妃不敢冒险,可是若不如此,难道当真由着季文泰和叶殊成亲?万一哪日东窗事发,叶殊的身世暴露出来,那时恐怕就不是丢了前程,而是他们全都要丢了性命。
紧紧握住季文泰的手,应贵妃泪如雨下。他们母子已被逼到绝路,若想保命,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季文泰点点头,站起身整理衣袍,准备去上书房见皇帝。
时至隆冬,天寒地冻的,可是再大的风雪也遮掩不住浓浓的喜气,七皇子季文熙要大婚了。
宫中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起太子纳妃也丝毫不差。
他就要娶别人了。
听说是他自己主动求的,说他对珞施公主一见倾心,两人早已私定终身。
叶殊被姚德妃关在络锦宫后院,什么外人都见不着。还是今天大婚的正日子,到处都忙,桑公公才想办法给她递进来的消息。
不仅如此,桑公公还说,她自己也要被赐婚了,和六皇子季文泰。
叶殊怔怔地看着墙外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在前不久,他还送她厚实温暖的火狐大氅,怎么转眼就变了?
说过的那些话,都忘了吗?
为何男人的情意这般凉薄,去的这般匆匆?还未察觉,就已经不在了?
难道就因为她是应水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