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急成这样了?”叶殊一边问着,一边把刚解开的衣扣又系回去,忽然感觉心里有些烦闷和不安。
“慕容小姐让你赶快去营地,她已经先去了,让我来寻你!”小玉急声道,“刚刚有个女兵来报消息,说是看到山下起火光,好像是出乱子了!”
叶殊闻言脸色发白,连连嘱咐小玉几句,让她在王府里看好门,别到处乱跑。女兵营地就在伽蓝城外西边不远,叶殊顾不上去牵马,急急跑出王府大门。
夜晚凉风习习,渐渐吹散夏夜里的闷热。城里灯火越来越稀,一盏盏渐渐熄灭,百姓们插好房门,都睡了。
叶殊奔到女兵营地的时候,慕容嫣正在满脸严肃地整集队伍。先前有山下士兵来报信,朝廷的人马冲上山偷袭,前方已经展开激烈战事,情势危急。萧柔左参派人来报信,让城中的一营马上警戒起来,务必守好伽蓝城。
“叶殊你怎么才来!”慕容嫣十分焦急,“小柔姐姐还在山下呢!萧哥哥他们都不在,就她一个人怎么守的住?”
叶殊连忙安慰:“你别急,简双也在那儿呢,还有顺子和阿东他们,功夫都好得很!”
“你以为是单挑呢?打仗能和走江湖一样吗?”慕容嫣恼怒道,“不行,我要去帮小柔姐姐守阵!”
叶殊皱眉:“你别激动,小柔姐不会有事的!山下出事的消息,你知会一营了吗?”
“知会了!”慕容嫣不耐烦道,“我要领她们下山,你不要拦我!”
说着就朝女兵们大喊:“你们跟不跟我走?”
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慕容嫣又看看叶殊,满脸的犹疑不定。
“不是我要拦你!”叶殊急道,“你去了能做什么?和那帮虎狼之军拼个你死我活吗?就带着这一群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就这么瞧不起她们?那你组建这个女兵营干什么?摆着好看的吗?”慕容嫣秀眉冷竖,两眼瞪得通红。
“我没有瞧不起她们!”叶殊也上火了,努力压抑着解释道,“可是她们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根本就没有经验!顶多能守个城!你带她们下山,你是要让她们去送死吗!”
“送死?”慕容嫣冷笑,“怕死你穿上这身军服干什么?好看的吗?叶殊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女人!”
叶殊喉头一堵,突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唇角微微颤抖着,她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说她真的是在贪生怕死吗?
慕容嫣依旧不依不饶道:“没有经验也是理由吗?谁是天生就有经验的?不上战场,什么时候能积累到经验?难道这就是你贪生怕死的借口?”
两眼红红地瞪了叶殊一眼,慕容嫣转头看着女兵们,沉声道:“我知道你们是叶殊带来的人,可我也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我现在要下山去打仗,你们愿意的话就跟着我,我会感激你们的相助!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就这样吧。”
她说完便转过身,咬着牙急匆匆往山下跑去。
“等等!”叶殊突然冲上去拉住她,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
“我承认,我很怕死!”叶殊紧紧拉住她的手,又回头看着女兵们,“害怕自己死,害怕你死,也害怕她们死!”
“可是你说的很对。”紧紧咬住嘴唇,她似下定决心一般,咬牙道,“不上战场就永远没有经验,我们不是摆着好看的!所以,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一定不能死!打不过就跑,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慕容嫣眼睛顿时亮起来,急急地招手道:“女兵们,我们走!”
三百人的队伍,三百个年轻又又冲动的姑娘,带着满腔去证明自己不是摆着好看的热情,浩浩荡荡奔下山,慢慢走出她们这支娘子军驰骋疆场、纵横万里的第一步。
山下军营里的粮草库被烧,冲天的火光在夜色下咆哮着四处蔓延,层层火光里,重重人影正激烈交战在一起,刀光剑影,嘶吼震天。
本来镇守在雪线南边的二营撤走,跟着萧倾城去了中州,这边的驻军是刚刚从四营分派过来的,地形还不熟悉。萧柔一早就赶过来安排诸多防备事务,没想到晚上居然遭到偷袭,眼看着草库被烧,包围上来的敌军足足有两万之多,攻势颇猛。
“简总兵!调两队人马去北边封锁!不要让他们闯到北营!”萧柔左手扯着缰绳,一边挥剑刺穿一名敌军的喉头,一边朝简双大声吼道。
简双高应一声,随即打马往北边奔去,马蹄翻飞,顿时将两个敌军撞倒在地。
南营驻军总共有一万五千人,要守住雪线,颇有些费力。萧柔带领一支先锋队冲杀在最前面,两边士兵们急急张弓射箭,阻拦住敌军的攻势。
后方士兵们正在忙着救火,好在旁边就有一条没名字的小河,水势虽然不大,倒也能用。
士兵们正忙碌间,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队人马,吓人一跳,还以为是敌军从后方杀过来。
“你们快去支援!我们来救火!”叶殊抢过一个士兵手中的水盆,大声道。
慕容嫣挥挥手,指挥女兵先救火。
顿时一群女兵纷纷而上,抢过水盆水桶,麻利地来回跑着。情势危急,来不及多说什么,领着救火的侍卫长抬手行了个礼,随即带领他的士兵抽出腰刀往战场上冲去。
粮草库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夜里正刮着南风,火势一路往北边蔓延。叶殊指挥女兵们把衣服全都浸湿,掩着口鼻把北边还未烧到的营帐全都拆了。三百个人手脚利索,四个角一起动作,不一会儿就把六十几个帐篷全都拆掉。拆下来的帆布拉到西边堆放着,中间已经隔出一片空地,火势暂时无忧。
拆下的帐篷有很多麻绳,叶殊指挥女兵们把较长的麻绳捡出来,四人组成一个小队,悄悄潜到前方树林里扎绊马索。
“注意安全!”叶殊弯着腰向前跑,一边低声叮嘱,“绳子要绑在南北方向的两颗树上!不要绑错了!”
“知道!”女兵们纷纷积极回应着,第一次上战场,十分兴奋。
营地东边是一大片桦树林,如今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百多人穿梭在林子里,脚步声刷拉刷拉响。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绳子绑扎的差不多了,叶殊查看了几个,应该没问题。
远远看着战场那边,数万人纠结着缠斗在一起,守营的士兵们阻击艰难,并不轻松。
“方圆!你带上五十个会骑马的女兵跟我去诱敌,把他们引到林子这边来,注意!一定要沿着南北方向跑!”叶殊语速很快,急急道,“嫣儿!你领着剩下的人去北边守着,架好弓箭,等我们一跑过去就放箭!”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慕容嫣很快明白她的意图,挥挥手,匆匆领着剩下的女兵去北边列阵。
叶殊爬到马背上坐稳身形,她们只有五十几匹马,希望能把敌人多引过来一些。
“记住,不要跑得太近!我说跑就赶紧往回跑!”
楚方圆领着五十几个女兵,齐齐点头。
马鞭一扬,一只队伍急速冲出桦树林,渐渐往那一片混乱的战场靠近。
话说薛统领正稳坐在马上,高高站在一处山坡上指挥。远远看见山上的营地里一片火海,灰甲的士兵越攻越猛,渐渐将他们围困起来。薛统领看得十分满意,一边摇晃着马鞭一边慢悠悠哼着小调。
正得意间,忽然看到东边林子里又冲出来一队兵马,人数不多,但是看上去势头颇猛。薛统领嗤着鼻子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人马还想垂死挣扎,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不屑地挥挥手,旁边端号角的小兵鼓着腮帮子卖力吹起来,顿时就见下方分出一千兵马,转头往东边扑过去。
眼看着攻过来的敌军人数不多,却也没有办法,叶殊急急扯住缰绳,高呼一声“快跑!”
顿时女兵们纷纷拨转马头,卖力地抽打着鞭子往回路跑去。本来是从东边过来的,一进树林立即转个弯,沿着南北向的树行子可劲儿奔。
后方敌军追上来,一冲进林子,顿时就被那些树根上绑着的绳索绊了个人仰马翻,马声嘶鸣,惨叫连连。有些没被绊倒的继续打马追上来,眼看就要追上,结果迎面飞来一阵阵箭雨,一阵凄凉的惨呼声过后,一千多人马全军覆没。
这一招颇有成效,女兵们纷纷低声欢呼起来,越战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