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130)

“这个,这个,”李大学士冒出一头汗,讷讷道,“微臣愚钝,微臣不知。”

“哼!”西太后拍下案几,厉声道,“不知道你就敢胡乱猜测,扰我军心,该当何罪?”

李大学士一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罪:“微臣不敢,微臣知罪。”

“太后娘娘,”郑阁烨老将军慢慢走出来,拱手行礼,“微臣认为,李大学士说得也不无道理。嫃颜一族如今当上领主,已经渐渐成为草原上的领军人物,凡事做起来都要从大局考虑。前番南国那边函国投靠嫃颜,现在那勒川领主势必正领军前往南国,又何来空闲去攻打祁州?再说,上届万国大典的时候,勒川想要和我们季国开办互市,已经向先帝送上九龙碧玺,并且承诺过,自此以后不会再侵犯季国边疆。”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郑老爷子微微有些气喘,半晌又道:“现在嫃颜刚刚在草原上站稳脚跟,不应这么自不量力,在这时候来探我们季国的逆鳞。按理说来,和我们闹翻,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话说这郑阁烨老将军是太.祖打江山时的兵马大元帅,到先帝的时候又守了十多年。后来年纪大了,就卸官回家享清福。没想到到了孙辈这一代,朝中竟然无人堪用到这般田地,又巴巴地把老将军请回来,担兵部尚书一职。可怜老将军七十多岁高龄,还要每天天不明就跑来上朝。不过太后和陛下皇恩浩荡,特许其坐着,能昭阳殿上坐着上朝,郑老将军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份殊荣,堪可记入史册。

帘幕后面沉默一会儿,良久,西太后淡淡道:“那好吧,既然郑老将军都这么说了,李大学士就免罪吧。只是现在祁州已有半数之地落入那帮鞑子手中,现在该当如何是好?”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茫茫然不知所措。

季国兵力自然十分强大,只是先前藩王作乱,军部兵力元气大伤。柔西高原外围驻扎整整十二万军队,正在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和那萧王爷对抗。茔州边上守三万五千人,既然那平王殿下已经叛出季国,那就一定要守住他的退路,把他牢牢地锁死在国门之外,断断不能让他再杀回来。至于肃州那边也不让人省心,两个都叛了,剩下这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太后娘娘,不如我们把南湘三个州的海防兵力暂且抽调到祁州,如今海事平稳,海盗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兵部侍郎李宴起上前一步拱手道。

翰林院的柳大人连忙摇头:“不可,万万不可。西南海军要把守六千多里海岸,这么长的战线,缺一不可。一旦我们把海防军调走,南海那些蛮夷必会来犯,到时候南忧北患,恐怕局面更不好控制。”

郑老将军坐在椅子上喘着气,还不忘插一句:“柳大人说得在理。”

“东北塍州呢,伏龙关第十九路军不是还有五万多人?”西太后声音有些焦虑,沉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伏龙关紧靠黑水岭,翻过山那边就是黑水国,长年骚扰不断。第十九路军五万多人虽然不少,但是洒在广阔的黑水长岭上,根本看不出多少,如今是仅仅够用,恐怕不堪调度。”御史台刘大人回道。

“那还有哪里的兵力可以调度一下?总不能眼看着鞑子把祁州给霸占了吧?”西太后生气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是一阵愣怔,最后齐齐看向郑阁烨老将军。

郑老将军思索半晌,回道:“太后娘娘,如今之计,暂且把柔西那边的兵力抽调一半,调去祁州,剩下六万人守在柔西,应该还可以和萧倾城抵挡一阵子。”

微微沉吟一会儿,又道:“娘娘,不如请玄王殿下帮着守关吧,他在肃州那边,紧邻祁州,若是不反抗,万一鞑子连肃州一起吞了,恐怕就不好办了。”

“不行!”西太后断然拒绝,“让季文熙领兵,到时候收不回来怎么办?藩王拥兵自重,逆向倒戈,我们岂不反受其害?”

“娘娘,微臣可以保证那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郑老将军抚抚胡子笑道,“玄王殿下禀性纯良,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而且有些热情冲动。眼看胡虏鞑子欺负我们季国百姓却按兵不动,他恐怕也做不到。与其到时候让他强自出兵,闹出乱子,倒不如我们先做出姿态,让他名正言顺出手,我们只要派出钦差,在旁监管就好。战事一收,兵符就交回来,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帘幕后面一阵沉默,西太后皱眉思索一会儿,现在战事处处吃紧,的确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军将领。想到季文熙,西太后叹息一声,淡淡道:“那好吧,就依郑老将军的意思。”

“太后英明。”众大臣们齐齐高呼。

“王大人,这么短的时间,不知兵马粮草可准备的齐全?”西太后沉声问道。

户部尚书王明远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娘娘,库房虽然有些吃紧,不过还够。再不行可以先从边防海军那里抽调一部分,海防军现在按兵不动,军饷可以稍扣一点。”

“那就好。”

大殿上闹哄哄的一片吵嚷声,议论着该用怎样的战术,高高大殿上首,十一岁的天启皇帝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又在硬邦邦的龙椅上左右摇晃地挪挪身子。坐一早晨真累,小皇帝又打一个呵欠,两眼泛起泪花。抬手搓着眼皮,感觉无聊透顶,现在的宫里真是越来越闷了。

太阳渐渐升高,下朝。

大臣们三三两两往宫外走着,一边走一边谈论着边关大事,标准的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一身绛红官袍的王明远王大人跟在一个青衣小太监后面,缓缓去大殿后面的西暖阁。

推开门进去,小太监跟在后面关好门,退下。

“太后娘娘。”王明远拱手行礼。

西太后端坐在榻上,手里端着茶盏,冷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吗?”

“微臣不敢。”

西太后微微收起脸色,放下茶盏,叹道:“你坐吧。”

“谢太后。”王明远拱手,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南边的事办得怎么样?”西太后长长的艳红色指甲,轻轻拨着雪白的细瓷盖子。

王明远低声道:“抓到的人给跑了,有身份不明的人插手。”

西太后冷哼:“哀家早说过让你把那个小贱人除掉,你不肯,现在可好,如今事情越闹越大,我看看你要怎么办!”

“太后,那叶殊有那么紧要吗?非除不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又能做什么,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

“你以为她是一般的小女孩?”西太后冷笑,“她还在我络锦宫的时候,我就看出她不简单,被欺凌到那般地步,她对着别人还是一副笑脸,掩饰的比我还好。这样深沉的心机,你不觉得可怕吗?更何况,我已经查到,那个万缕船会的幕后人,不是别人,就是她!”

“你觉得她和那帮苍山派余孽搅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西太后冷冷瞥王明远一眼,“万缕那么大一个船会,说消失就消失,你不觉得奇怪?季文泰待在茔州那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地方,又哪来的银钱支撑那么大的军队,还逃到南国?你觉得,她做到这个份上,我还能留她?”

“可是,她到底是……表小姐的孩子,娘娘你怎么能狠得下心。”王明远眉头紧皱,满脸痛苦。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细瓷茶碗被摔到地上,碎一地。

“你果然还惦记着姚碧秋那个贱人!以前她嫁人了你还不死心,天天惦记着去看她!现在倒好,她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惦记着她,惦记着她的孩子!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西太后怒道,一张俏脸狰狞,圆圆的杏眼里噙满泪花。

“出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早就把碧秋忘了,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王明远紧抿着嘴角,默默看着西太后,昔日的姚德妃,往日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只是看来看去,却忽然间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了。记忆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整日追在他的身后,缠着他摘花斗草,笑语盈盈……如今却已面目模糊。

往事如梦,不堪回首。

“既然你心里有我,那为什么不肯为我想一想?我好不容易坐上今天的位子,你想让她把我给毁了吗?”西太后红着眼睛,眼神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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