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753)

他闭上眼睛。

却在此时听见对面惊呼声,桌椅被撞开的声音,感觉到气流急速掠过身侧的微凉,夹杂着淡淡的熟悉的甜香,他于茫然惊乱中抬头,就看见毛之仪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到了一边,揉着被桌子撞到的腿,文臻却已经不见了……不,她就在他身后!

苏训回头,瞬间瞪大了眼睛。

正看见一只雪白的拳头,迎上了那柄刀!

苏训惊骇得几乎要惊呼,却又喊不出来,下一瞬却见那白生生的拳头一抬一引又一推,将那刀如流水一般推了出去,擦过那拳头也擦过他的背脊,当地一声撞上书案桌腿落地。

与此同时苏训眼前一抹血丝如丝绢掠过,嗤地一声地面落了几滴艳红。

那是文臻以拳头引刀,终究还是被刀风所伤,手背割开了一道血口。

那染血的手却停也没停,顺势往下一探,一把抓住了苏训的背上衣裳

此时四面脚步声响,毛万仞狂奔上阶,去拉毛之仪,并喝令所有人将院子包围。

苏训脑中一片混乱,万万没想到刺史竟然放弃了毛之仪这个人质来救他,勉力喝道:“大人快走!”

文臻却不理他,抬头对上方道:“保护其余所有人撤走,我能自保!”

随即她揪住苏训,就地翻身一滚,手一撒又是一股烟,这烟成功地阻住了毛万仞等人的脚步,她则和苏训向屋子中急退,苏训正在诧异她丢失人质后,为何既不退向窗子也不退向门口,后背却已经撞上了书房那巨大的柱子,咔嚓一声响,苏训忽然向后一栽,栽进了柱子里。

然后他就和文臻一起落了下去。

苏训实在没有想到,这书房竟然还有第三处机关,那柱子上有暗门,想必寒鸦早已看了出来,却只悄悄告诉了文臻。

此刻也来不及多想,他一翻身抱住了文臻,自己的背朝下。

文臻没有挣扎,她要保护自己和孩子,不会在此时逞强。

事实上这个暗道不高,幸亏不高,地面也不算硬,落地的一霎文臻手按在苏训肩上,就势一弹,又往上蹿了一截,攀在了墙面上。

她顺着墙一路上行,伸手一摸,便大致猜着了这入口机关的设置,一拳将触发的钢条打弯,这个机关口别人就进不来了。

然后她听见苏训砰然落地,骨碌碌滚到一边,似乎撞到了墙一声闷响,然后就没了动静。

听声音,底下是个空间,应该不远处就有出口,因为空气并不腐朽窒闷。

文臻皱了皱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并不是书房的第三个机关暗室,没有谁会在书房里搞这么多花样,所以这个空间应该和博古架后面那个是通的,很可能是另一个通道。

这个入口没有人能跟下来,但是那个入口可以,她又不能浪费时间去找那个入口的机关设置,所以必须赶紧走。

但是苏训呢?

“苏训!”

没有回答,大概摔晕了。

地下伸手不见五指,文臻只好伸手摸,一路凭着记忆方位,循着浅浅呼吸摸过去,果然在西侧墙边摸到了年轻男子的躯体。

他似乎侧着身,文臻一路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他的腰腹部,只觉得触手腰线瘦削,有种矫健又优雅的起伏,衣下肌肤的触感却柔韧有力,让人不需用眼看也能感觉到那般肌理分明。

文臻原本心无旁骛,然而这分外年轻而美妙的躯体才让她惊觉,这一举动的不妥,顿时缩回手,一边想着苏训看起来单薄,没想到居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一边伸脚踢了踢他,低声又道:“苏训!”

这一脚稍微用了点力气,触感却是十分弹性饱满,文臻又是一呆,心想不会踢的是屁股吧?

但这一踢很有用,衣服摩擦声响,苏训似乎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就闷声咳嗽,把文臻想要问的话都堵回去了。

文臻听得他咳嗽声音沉闷,显然受了内伤,叹了口气,凭着感觉摸到了他的臂膀,一矮身钻到了他胳膊下,将他扶住,道:“赶紧走吧!”

苏训似乎吓了一跳,急忙推她,口中含糊急促地道:“不……不……”文臻一按他的肩膀,道:“哪来那许多规矩,逃命要紧。”拖着他快步急走,感觉到面前有两个岔道,其中一条必然是和博古架后面的密道相通的,她估算了一下方位,选择了右边的密道,进入之后感觉很是狭窄,两人的躯体在那狭长的密道中不断碰撞,苏训有点沉重的呼吸声响在耳侧,渐渐又在这长长的通道中回荡,吵得文臻脑子嗡嗡的,一时也无法交谈。

她的心,忽然砰砰跳起来。手缓缓摸向腰间。

------题外话------

昨天评论区有点争论,先感谢所有洋洋洒洒写精彩长评的妹子们,再为可能给大家带来了不愉快的阅读体验而道歉。最后重复一下评论区的呼吁,可争论切勿争吵,毕竟我不希望任何读者因为我的书坏了心情。

仙子这样的一个人物是我的一个尝试,因为我写腻了为女主奉献一切的男配,因为我想写更深一层的人性,而写人性这种事,在网络小说中总是冒险的,当年扶摇文中,有三处涉及人性的描写,为此我被诟病至今——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人生纷繁,人物万千,哪能一直捧出一样的脸谱?

我知道大家喜欢深情男配,我知道曾经有人多喜欢唐羡之后来就有多失望,我很抱歉我让你们的仙子回到了人间,为此弃文的,为此厌恶的,以及整本书里令大家失望的所有,自然都是因为我才华不足能力有限,我无可辩驳。

但是还留在这里的姑娘们,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看见更多的故事风采,人物孤光。

愿阅读永久愉快。

第三百八十九章 雨过花落胭脂红

但是苏训的身子忽然靠过来,正巧挡住了她的手。

苏训一开始好像还勉力支撑,渐渐便有些衰弱,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文臻身上,文臻毕竟是练家子,倒不觉得吃力,只是身高差有点大,撑着着实不大方便,她的手按在苏训的腰上,硬硬地触着他腰间的暗袋,随即苏训微微一让。

行走中,苏训的手忽然碰着了她的手背,湿湿黏黏的,文臻“嘶”地一声,才想起来自己手背上先前救苏训的时候,被刀风所伤还没来得及包扎,苏训好像也被这一触惊着,手指一弹,片刻后又摸了过来,文臻撑着他,无法让,只觉得这一摸,动作很轻,很珍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姿态,她竟然被摸得有些痒,忍不住一笑,怕人追来不敢说话,便伸过另一只手来,将苏训那只手拍开。

苏训被拍得手一缩,停了停,文臻下意识也停了停,有些愕然,没反应到此刻通道内黑暗,而苏训的呼吸微微有些急,气氛在这瞬间隐约几分暧昧生,一时两人侧脸相对,近到只差毫厘鼻尖便要相抵,而四面静得落针可闻。

文臻刚刚察觉有异,身子向后一让,苏训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嗤啦”一声,衣袖撕裂的声音,随即柔软的布条裹上了文臻手背的伤口,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后紧紧一扎,布头稳妥地收进掌心。

而那有力温暖的手指,最后轻轻地在掌心一按,也像某种珍重又复杂的心情表达。

文臻顿了顿,收回手时低声笑道:“多谢了,不过一点小伤而已。”随即她关心地道:“你也受伤了吧?是内伤?我听你声音嘶哑,可是伤了肺?年纪轻轻的伤了肺可不是好事,我这里有药,你吃一颗先。”

她絮絮叨叨,一副长辈和上级的关切姿态,听得苏训目光闪动,黑暗中那眸子莹然似有光,文臻一抬头,隐约觉得那目光中似乎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故作老成。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药,便要塞进苏训嘴里,苏训却一偏头让过,伸手来接,文臻笑道:“怎么?不敢吃?怕我毒死你?”

苏训听了,一低头,竟然用嘴从她手中含走了那颗药,文臻想要缩手已经来不及,只觉得忽然指尖被湿软温暖轻轻包裹,似乎那舌尖还在自己指尖微微一挑,但那感觉实在轻若飞羽,恍若幻觉,文臻立即手一松,还好对方似乎也没打算含住自己手指,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赌气后的挑衅一般,退得比她还快。

文臻的手背到身后,在衣裳上擦了擦,方才那柔软微湿的触感仿佛还在,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更为湿润沉重,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也急促了一些,在这沉黑的空气中,每一下都似乎能重重落地,苏训的呼吸却变得更轻了,游丝一般在四周摇曳,牵而不断,就在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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