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61)

文臻只觉耳垂一痛,一摸。

两颗豌豆,一边一个,像一对翠绿的耳珠。

不吃的豌豆弹人耳朵上,脸呢?

下一秒燕绥走过她身侧,捏了捏她耳垂,笑道:“炒饭别吃太多,瞧你肉多得,耳垂都这么胖。”

文臻心想刚才怎么没试试在炒饭里下毒呢?闻探里有一种好像很适合他,吃完会烂舌头那种。

忽然觉得不对,这两豌豆怎么手感这么硬。

手指略微用力,豌豆皮碎裂,里头两颗小小的黑珠子滚了出来,文臻不敢用手拿,用手帕拿了端详,那丸子像珠子又像药,坚硬泛黑紫色光泽,一点幽幽苦香散发,不像什么坏东西。

她看一眼燕绥的背影,并不打算问他,燕绥这个人她也算了解一点了,脸上飘着春风和润,眼神里写满“你们这些鱼唇的人类”,最不耐烦的事就是解释,问多了能被他嫌弃到大荒去。

她看着燕绥的背影,总觉得这家伙夜半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更不会是好心来给她解围的。

然而她不想掺和,和这些天潢贵胄碰上绝没有好事,上次是刺客,这次还是有刺客。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和燕绥提了一下先前疑似有人对燕绝下手的奇怪事情,燕绥却完全没兴趣模样,说到最后文臻不断怀疑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大惊小怪,是不是刺客这种事在东堂和吃饭喝水一样不值一提。

“陛下共有儿女十五人,现在只剩下一半,死因千奇百怪,死期连绵不绝,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开始死起,最近的一个是去年因贪墨案被圈禁后自杀的老六。而因为刺杀而死的,最起码又占了一大半,就连太子,都曾被利剑当胸,险些丢命。”

言下之意,文臻接连遇见的这两次,都是毛毛雨级别。

文臻刚想矫情兮兮感叹一句愿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便听见院子外头一阵马蹄疾响,正奇怪三更半夜怎么也有人赶路这么急,还有这马蹄声怎么这么重,院子门就已经被拍响。

还没等驿站这边的人去开门,德容言工就先过去了,随后刀剑铿然连响,呼叱声不绝,竟然是话还没说几句,便打起来了。

文臻眼皮连跳,心想这位当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惹事精。

外头热闹了一阵,随即文臻听见了林飞白的声音。

“燕绥,你有完没完?皇城三百里地界,不够你折腾了是吧?”

音调依旧冷冷,文臻却觉得听出了气急败坏的味道。

“想多了啊,”燕绥笑吟吟道,“山高水远,天寒地冻,远路难行,自然要有故人驿站相侯,来来,薄酒一杯,祝林侯此去,边关纵横,建功立业,一别经年,再会无期。”

他嘴里说着薄酒,手上却只一只炒饭碟子。一句话前半段听着胡扯,后半段听着冒烟。

靴声橐橐,火光闪动,深红的火把轮廓烂漫,那人身形镀于其中利落修长。

林飞白并没有走近前,只是远远看了这里一眼,那一眼扫过文臻,文臻只觉得如刺如刀,不禁挑眉——她有什么时候得罪他吗?瞧那小眼神恶意满满。

“殿下,”林飞白道,“你费尽心机,中伤抹黑,将我逼出天京,真以为从此这一池水就浅平可供你纵横了吗?”

“庙小啊,供不下林侯这股大风,还是去您父亲那儿捭阖吧。”燕绥的笑意在眉梢眼角闪动,冷意十足的动人,“不过你有一句话说错了,费尽心机,真真是谈不上,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叹息,“谁叫娘娘那么敏感,令尊又那么小气呢?”

文臻想,这两位对骂也如此迂回,“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是这样用的吗?

林飞白不再说话,夜色火光里微微绷紧下巴,线条凛冽如刀。

冷凝肃杀的气息慢慢弥散,空气里似乎拉紧无形的丝弦,勒得人喉间发紧,会武的握紧武器,不会武的缩进阴影。

林飞白却并没有动手,片刻后他转身便走,最终只硬邦邦丢下一句。

“山**下雪之前,我会回来的,在此之前,记得多睡几个好觉。”

燕绥并不回答,似乎在哼一个小调,音调轻快,显见得心情很好。

文臻却在想林飞白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本章里,文臻慈爱地看着燕绥想的那句话,纯粹是占便宜。分别化用了傅雷家书里“只要你坚强,我便一辈子放了心。”以及朱自清名篇背影里“我去买橘子,你且在此地,不要动。”

第四十九章 美人开会

很快文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在又给燕绥做了一份云吞面之后,燕绥才懒懒地告诉她,林飞白因为肖想他老娘德妃娘娘,被他那个视德妃娘娘为女神的老爹给派人拎回去了。

文臻:……您逗我呢?

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信林飞白会调戏德妃啊。

再说世上有这种满脸兴味说自己老娘绯闻的儿子?

“他给德妃娘娘献了一方绣品,德妃娘娘见闻广博,认出这是西洋女子才有的私密之物,一般只能由情人赠送,本来这事也就是林飞白那傻子孤陋寡闻,德妃娘娘视他如子,又事关自己的清誉,自然要代为遮掩。不知怎的,却给御史知道了,参了林飞白一本,觊觎宫妃也好,不敬长上也好,反正都对的上。本来嘛,他都老大不小了,在德胜宫整日泡着,德妃娘娘指哪咆哪,像条发情的狗狗,谁没个想法。正巧,林擎派来给德妃送寿礼的人本来应该走了,因为林飞白频频遇刺便多留了一阵子,呆久了,事情便掩不住了,林擎知道后,当即给陛下上书要求锤炼儿子,这不,小林就去山**了。”燕绥把擦嘴的手帕仔细叠成四块,嘴的上下左右一边按一下,“你看,真巧。”

文臻:……

巧你妹!

我就说我那BRA到底要玩什么花招,原来在这里等着是吧?

和BRA过不去了是吧?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文臻呵呵笑,“西洋女子。”

又笑,“情人赠送。”

你怎么不去写情色小说呢?

德妃又怎么知道这些?御史又是怎么知道的?送寿礼的人怎么忽然就耽搁了?

你这是作妖呢作妖呢还是作妖呢?

这几日跟定王上京,私下也听了一肚子八卦,比如德妃娘娘的庶女逆袭传奇,比如神将林擎对德妃娘娘数十年如一日的忠诚,比如每年神将都会提前三个月给娘娘送寿礼每次寿礼都极尽奇珍或者巧思今年的寿礼中就有来自南洋的宝石果,比如德胜宫那位娘娘投桃报李对神将之子的关爱胜过亲子,比如因此那位殿下吃醋和林飞白固然关系恶劣,连带自己亲娘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现在好了,一件内衣,生出一朵硕大的烂桃花,赶走了林飞白,少了一个盯梢狗;尴尬了德妃和林飞白,以后再见面如何自处?离间了神将父子,心中有刺再一起上战场难料后果。再往深里走走,免不了还要影响神将和德妃之间的关系——这才是燕绥的终极目的吧?

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件内衣能把一国皇妃上将坚不可摧的联盟轰出一道缺口呢。

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燕绥太妖?

这人把握人心太准,知道以林擎和德妃特殊的关系,只有涉及桃色的事件才最有效果,什么都可以解释,唯独心思越解释越像抹黑。

他也许看见那件与众不同的内衣第一眼,就想好了全部的步骤,算准了林飞白对他的事情戒备敏感,故意引林飞白出手,算准林飞白必定要去拿给德妃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吹了妖风埋了梗,硬生生把林飞白的无心举动染上一抹桃色。

难怪林飞白走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那已经不是刮骨刀了,那是四十二米大刀。

只因为看见了她的BRA那一眼。

东堂眼看要变天。

文臻现在理解了很多人看见燕绥时的眼神。

妖怪啊。

妖怪很快就走了,表示她没事多精研一下厨艺,迟早还是要做他的厨娘的。

妖怪留下了一个盒子,表示这是对她提供黛安芬的谢礼,皇子殿下的谢礼,文臻表示很感兴趣,当即笑纳了。

燕绥一走,文臻就迫不及待打开了盒子。

月光穿窗入户,盒子里的东西果然珠光宝气,璀璨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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