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3)

再合适不过。

看不见他的脸,应该肤色玉白,因为和身后月光融为一色,似生雪,似有光,只能感应到一双眸子目光深而远,投注于身如有实质,令人心生凛然,不敢逼视。

文臻目光落在那人脚下。

一块碎瓦。

一时有些不可思议,这人一看就有身手,因为出现得无声无息,怎么可能和她一样踩破屋瓦。

那么是提醒她他的存在?

也不像,因为那人看的根本不是她,好像是她脚下的瓦。

他看看她脚下碎瓦,再看看自己脚下碎瓦,再看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一踢。

又一块屋瓦落下。

文臻悟了——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那人又用目光丈量了脚下和四周,终于满意,道:“好了,终于齐整了。”

文臻看看他站的位置——屋顶正中。

再看看落下的瓦,以他为轴心,一左一右,两边各落了一块。

精准得很,因为缺口两边剩下的瓦都是六块。

这家伙大半夜跑屋顶上碎瓦踢瓦,就是因为她之前压碎一块瓦又不慎踢落一块,所以特意搞个……对称?

有病吧?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怪异的眼神,微微偏头,眼光并没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听。”

声音微微低沉,文臻没来由地觉得和这星月夜色很搭,让人想起穿过浩浩夜空的风,掠至远山,雪因此簌簌地落,天地却越发静而远。

她下意识便因此集中注意力,然后她听见夜虫轻鸣,听见刘婶丝丝吸气,听见脚下,屋檐之下,一点细碎的,无法捉摸的声响。

文臻有点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有些隐隐不安,探头对屋檐下看,底下黑沉沉,看不出究竟。

“救不救?”他问她。

文臻更加莫名其妙,然而此刻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救!”

锦衣人似乎有些诧异,遥遥地看了她一眼,文臻又觉得心中一紧。

为防止被神经病推下屋顶啥的,她悄悄扣紧了一块尖利的碎瓦。

神经病忽然又道:“可惜,迟了。”

文臻已经不打算理他了。

锦衣人也不打算理她了,抬脚,便如走平路一般走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反应太慢,欠她一条命。”

什么鬼!

他一脚走了下去,没入檐下的暗影里,又道:“也欠我一个人情。”

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他站在刘家的大门口,微微仰头,似乎在看什么,道:“又不齐整了。”

文臻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子一斜,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天旋地转之中,忽觉脚上一紧,再睁眼,天地都倒了个个儿。

眼前是泥地,她挣扎着眼睛往上看,看见青色的檐角,和一方被檐角割裂的天空。

身子晃荡,撞在什么硬硬平平的东西上,砰砰作响。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倒吊在了一处门檐下。

果然是神经病!

好在手中碎瓦没丢,她腰力不错,一使力翻身而起,拿着碎瓦要去割脚上的绳子。

那动作超级费力,做了一半她力竭将落,忽觉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对面悠荡,她抬眼一看。

对面,刘家,一模一样的门檐,一模一样的大门,一模一样的门梁正中的位置,悠悠荡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披散,鞋掉了一只,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下,一阵风过,风吹开她遮面的长发。

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文臻脑中轰然一声。

砰地落下。

脑袋撞在门板上。

金星四溅。

晕过去前一霎,她脑子滚滚奔过,一万匹羊驼。

------题外话------

1、阔别三载余,亲们依旧在,感恩。

2、大家应该都知道,写书这东西也是熟练活计,太久不写,实在是手生,事务又繁杂,至今犹在艰难地找感觉中,我原以为我可以轻松渡过,但现在发觉并没那么轻松,所以,如果一时大家也没找到读我书之前的感觉,也请多见谅,提前谢谢大家的包容。

3、感谢开文前后我不离不弃的死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感谢花费很多精力为我修改封面的江湖橙子。

4、那些评论、收藏、礼物、都是你们的给予,长久离开造成的忐忑有多重,你们给我的抚慰就有多厚,哪怕从头开始,也因此拥有了力量。

5、更多的话在开文的公告里,那是写给你们的最真心的文字。

6、我已归来,愿与你们,重新相爱。

第二章 黛X芬奇遇记

二月春风,似剪刀。

文臻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最先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这剪刀特么的可真利啊,冰锥子一样刮在身上,擦擦擦一路过去,文臻觉得自己表皮细胞一定死了一层。

这么利的剪刀,适合用来剪老菜根……

近乎炫目的天光直刺入眼,刺激得文臻眯起眼睛,眼前是天空,天空两侧有红砖的墙一路延伸,好像自己躺在了某个巷子里?

文臻记得先前在刘家的屋顶,好像看见附近不远就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巷子。

是谁把她拖过来的?

这个念头没转完,就听见轻轻的一声疑问。

“咦?这是什么古怪衣服?”

声音很清澈,少年声,却不够劲儿,透着几分骨血中的虚与弱。

文臻睁开眼,就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眼睛和声音一样清澈,文臻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乌溜溜棋子般”的瞳仁,简直是两颗品质最好的黑得发亮的大黑枣。

睫毛也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雾气还是水汽,微光闪烁,和发色一般泛着鸦青沉羽色,文臻觉得未干的上好发菜也不过如此了。

美色如美食一般让人沉醉,以至于文臻有一刻恍惚,然后才发现对方手里的剪刀,亮闪闪,尖利利,何止能剪老菜根,剪椰子蟹都一刀斩。

刚才就是这把剪刀?

是哪里发生了误会让她想起春风的?

真是对不起春风。

想到风……为什么肚皮凉飕飕的?文臻低头一看——卫衣已经被剪成两半。

下一秒尖叫准备冲到喉咙口。

“啊!”

有一瞬间文臻以为自己拥有了意念发声的异能,再一看原来是对面的黑枣发菜,被她的忽然睁眼惊得一蹿而起,手中剪刀抵着的那块粉紫色的布也被挑起,在日光下划过一道暧昧的弧……

那小小的一条布,在日晕中飞舞,如船、如月、如两节刚煮熟的藕……

哦买葛我的黛安芬!

文臻这辈子腰力都没这么好过——一跃而起,直蹿三尺,长长伸出的手眼看能碰到罩罩带子的边缘,然而那黑枣发菜惊慌之下,好死不死转了个身,手一扬。

文臻到手的藕飞了。

一阵马蹄疾响传来,此时巷口,正好经过一辆马车。

马车车速极快,白驹过隙,不过刹那。

文臻的藕向马车飞去。文臻并没有急着追,马车窗帘垂落,飞不进去的。

然而就在这刹那,帘子一掀,一只手伸出,指尖一勾,黛安芬便斜斜挂在那雪白如石雕的指尖上。

日光斜斜掠来,喷洒于玉琢般指尖,指甲晶莹如贝,缀钻一般光芒流转。

文臻先被那般少见的美惊得怔了怔,心中恍惚念头一闪——昨晚那么狼狈出了一身汗,罩罩没有及时换,真是对不起这玉手……

啊呸,要不要这么贱!

下一瞬那手指一转,黛安芬绕了一圈,舞狮似的。

文臻目瞪口呆看着,觉得自己脑浆也随着转了一圈。

一圈转过,黛安芬眼看要飞出去,文臻大喜正要上前,却见马车中人一弹指。

一个动作,不知道怎的也能看出嫌弃。

黛安芬被弹飞,却不是向着地上,直向赶车的护卫飞去,那车夫也并不意外,一伸手接了,熟练地往车门上一挂,啪地一甩鞭,骏马长嘶声里,车身如电掠过。

文臻的尔康手,离马车壁还有零点零零一寸的距离。

车轮辘辘,白色描金的车身似镀了金光的云,自青石地上腾起,文臻只看见拉车的骏马雪白的鬃毛伴粉紫色黛安芬波浪般一涌,下一瞬只剩她面对空巷寂寂的风。

像童话,像梦,然而童话里马车带走的是灰姑娘。为什么到她就被带走黛安芬?

上一篇:青禾夫人下一篇:江湖恶人

天下归元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