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蚵仔煎并不会轻易放弃。他眼珠一转盯上郑义手里的枪,勾唇挑衅,“是模型?还是巧克力?”
郑义有意给程渊拖时间没有正面回答,给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添上一把火,“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你真的是机器。”
蚵仔煎眼睛盯着郑义张嘴吐出一张照片,他拿着展示给郑义看,“郑义,男,二十四周岁。父亲曾是缉毒警,母亲和弟弟在意大利度假时被飞弹击中抢救后身亡。年龄最小的妹妹腿部受伤行动不便。你几次在公开场合扬言要和令尊断绝父子关系,很久没有回家。你妹妹郑秋霜会在周五晚上和你视屏通话。”
如果他的目的是激怒郑义,那么他完成的不错。
“就这?”郑义的手搭上保险栓,他强行用冷脸伪装自己愤怒的内心,“你除了网上现有的资料还能查到什么?”
“你觉的是令尊害你与他们阴阳相隔,但你该认清那不是他的错。”蚵仔煎理智的陈述他的想法,“你最好和他好好聊一聊。你父亲是个英雄。”
“闭嘴!”郑义最讨厌别人强迫他接纳他的父亲。他爸是个英雄,他还不清楚吗?只是这份战功不应该建立在家人的血肉之上啊!
枪已经上膛,扣下扳机讨厌的说教就会消失……吗?
好吵。
不要指指点点。
那些人,那些劝他放下过去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他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咚——
头好痛。
“冷静!如果他是人,你这辈子就完了。”程渊从他背后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手电筒。郑义心有余悸的摸上后脑,感觉似乎按到了鼓起的淤血,“你下手轻点。”
“程渊,男,二十九周岁。父亲是维修电视机的。母亲在纽扣厂工作,婚后成为家庭主妇。两年前因误食亚硝酸盐去世。”蚵仔煎的声音总是那么阴魂不散,他又吐照片了,“喜欢小孩,因为觉得他们代表希望,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讨厌蚵仔煎这样性格恶劣的坏孩子……嘿!轮不到卑劣的你评价我。”
面对如此揭人伤疤的叙述程渊面不改色,“我生在无药可救的家庭,过着浑浑噩噩的人生。我不知道我的将来,但我清楚未来属于年轻人。”
巧合般的是他说这段话时目光一直盯着郑义,这让年轻有些自作多情的思考是不是对方在安慰他。
在语言方面未能攻破别人的心里防线,蚵仔煎意外地挑眉。不过他没有妥协,继续挖苦,“哦?是吗,你难道认为害你坐牢的少年A也配称为未来吗?”
直白的恶意并未让程渊改变想法,那一刻他是从容的,“没关系,世界上也有见义勇为的好人。”
“……”蚵仔煎抬起双手捂住脸缓缓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他在程渊接下来的调查过程中都没有再次表现出攻击性。
在并不是很大的后厨找了一圈,程渊得出结论,“挺符合卫生检查标准的。”
郑义:???
郑义:“能不能说正事。”
旧恨
正事也有的。
费尽心思来后厨程渊当然不是为了当什么卫生局检查员。看蚵仔煎似乎并未放送警惕程渊决定当着他的面告诉郑义他方才的发现。
没什么含义。纯粹是记仇。
他对郑义勾勾手指:“过来,拍照。”郑义担忧地望蚵仔煎,鬼精鬼精的小孩摊开手挑衅,“你们值得我动手?”
郑义没再理会他。他别开视线不给坏孩子眼神转去程渊那儿看他的发现。
“排班表。”手电筒的光圈在纸簿上游移,程渊怕他看不懂还特意解释,“有人刻意没署名只留下日期。厨师栏。”
郑义点头想询问被蚵仔煎抢先。
“那是我。”没礼貌的小孩叠手看傻子似的看他们,“我没签合同也是要分账的。”
面对熊孩子程渊展现出成年人该有的从容和镇定,他收好采集到的指纹,顺便蚵仔煎头顶揪下几缕头发,眯眼开玩笑:“你可以是王可。”
别看蚵仔煎年纪小,他经过开始的动摇后现已恢复镇定。只见他脸上出现类似不屑的情绪,随后他撑着大理石台面跃上灶台边沿坐稳身子袖手看好戏,“我是谁重要吗?按照你的逻辑,林喆可以是王可。”
他们无声的对峙,暗自等对方先开口。
郑义悄悄附在程渊耳边问:“谁是林喆?”程渊受不了他哈气,耸肩后还捂着胳膊退开半步简短地解释:“另一个厨子。”
另一个厨子?郑义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恍惚觉得在哪里扫到过一时又记不起来。他不由反复念叨这二字,隐约回忆起在别处的签名。
“档案。”
“回去。”程渊收集完他需要的线索又开始自说自话的行动。郑义毫不留恋地抛下蚵仔煎去追他恼人的临时搭档。
上车后郑义要开车,顺手把“枪”扔给程渊。程渊接过放在手里端详后评价:“真难打开。”
借着堵车郑义腾出手假模假样去抢,“不吃还我。”程渊笑他幼稚,自己更幼稚的往自己嘴里送糖果。巧克力模型在他口中四分五裂再因口腔的温度融化。
等他吃完,郑义计划得逞。在开口前他看到程渊吮手指忍不住把笑容摆在明面上,“好吃吗?”
程渊抬头看他,不多废话倾身给年轻人一个吻。
巧克力味的。
百分之八十五的黑巧。
苦味间带着丝丝涩感。
明快的钢琴声携着贝斯伴奏,郑义打着拍子改词哼唱:“Mama,谢谢你款待~”程渊不喜不怒,凑近了盯住他的脸陈述事实:“这正是你想要的。”
“……”
不得了,居然反被他将军。
焦躁感攀上郑义心头,他指尖微微用力握住方向盘的两侧,把头扭回来盯住前方老旧面包车的车牌。否则他或许会不顾交通秩序夺门而出跑到街头吸烟。
“不用勉强。”郑义就没这么恨过自己嘴笨,他现在的话在程渊听上去或许可信度无限趋近于零,“你不用为了我,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勉强自己。”
车厢内的气氛和音响中迪士尼歌剧般的合唱全数割裂。精灵低语似的乐声难得没有让郑义感到放松。
前方绿灯亮起,落满灰的面包车晃晃悠悠往前开出一段路又停下。郑义转动眼珠看到程渊靠在副驾驶眼睛闭着装睡,他犹豫片刻最终没叫醒他。
他其实更希望眼前的人做个好梦,放下过去。
有时候,人重新开始需要契机。
小区里没多少停车位,郑义在路口摇醒副驾驶上的人想叫他先上楼。程渊趴着车窗,看路灯下热闹的夜市冷笑,“开进去。我家有车库。”
可能有哪里不太对,但毕竟是对方先提议。郑义不太和别人客气,从善如流跟随程渊指挥绕大路把车停了。
人的悲欢并不想通,远处的回收站附近的人们举杯痛饮,胡椒孜然的香气远远飘散到他们鼻尖下。二楼的老太还在放京剧,隐约是啥彩球单打平贵男。嗓亮,词慢,愈发意难平。郑义用胳膊肘推推程渊,问他:“吃烤串不?”程渊没答应,笑笑拉他回楼上。
还未进房门只在楼梯口郑义便听到王奇和潘华的对话。
大致是潘华盯他弟弟吃药。郑义没留心,抬手要敲门。程渊按住他的手拦住他,冲他摇头。潘华盯着王奇喝下一杯水,假意出门。程渊飞快地拉着郑义往楼道的阴影里躲。果然潘华很快折返,王奇正捂着嘴弯腰干呕。
“把手拿开。”
郑义听到潘华命令他弟弟。即使只能看到潘华的后脑勺,他也能猜出潘华不会有好脸色。
但王奇是什么人?他面对潘华的斥责反而握紧拳头。
兄弟俩对视有十秒,王奇终究定力不够往后挪了一点。
正是这一点让潘华抓住了破绽。他跨步向前强势地扳过王奇的小细胳膊,再度发号施令:“张开手。”
“……”王奇对此无比刚抗拒,却在最后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浸在口水中的奶白色药丸。
许是和血亲斗智斗勇叫潘华心力交瘁,他扶着额头无奈叹息。手指可以抚平眉间的褶皱,心灵间的隔阂没那么容易消失。
“吃了它。别让我说第三次。”
从根本上来说,他们是亲人。潘华看上去毫不意外王奇的反抗,他轻柔的抚上麻烦鬼的脸颊,指尖画过颚颈慢慢下移左侧锁骨骤然施力掐他韧经。因经脉被压迫的剧痛,王奇几乎下意识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