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落学着池雨的模样,“我就是妻管严妻管严妻管严。”
池雨推了祝落一下,“别学我说话。”
祝落也跟着道:“别学我说话。”
“学人精。”
“学人精。”
“就知道学我说话。”
“就知道学我说话。”
“你幼不幼稚。”
“你幼不幼稚。”
池雨冲祝落龇牙咧嘴扮鬼脸。
祝落学着池雨的模样呲牙裂嘴扮鬼脸。
“你真行。”
“你真行。”
池雨一想祝落还没叫过自己相公,便道:“相公”
祝落笑着应了一声,“娘子”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娘子?”
祝落也跟着学道:“娘子”
“祝落是坏蛋。”
“池雨是坏蛋。”
池雨别过身去,“懒得理你,别学我。”
祝落把池雨拉了回来,“就想理你,就学你。”
“你是学人精吗?”
“我是学人精,但就学你一个。”
池雨撑着脸在火光之下看着祝落。
“祝落——”
祝落嗯了一声。
”祝落——”
“我在”
“祝落祝落祝落——”
祝落看着池雨。
“想喝一口,就一小口。”
祝落把酒杯举高,“你喝不了这种酒。”
池雨好奇心害死猫,越是不让他喝他越想喝,“为什么啊。”
“这里面有鹿血”
“鹿血怎么了?”
池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拖长了音调,“大——补——啊”
祝落想起在中阙之时,池雨如飞蛾扑火的往自己身上窝拱,忍了一次不代表还能忍第二次第三次。
祝落把酒倒在沙上,“不能喝”
池雨撇了撇嘴,“好吧好吧。”
话虽如此,越是命令禁止,就越会让人跃跃欲试。
池雨又偷偷向那姑娘要了一杯。
“这就对了”,姑娘给他倒了满满一杯,“不喝不是真男人,喝了立马让你重振雄风,找回做男人的尊严。”
池雨浅酌了一下口,呛的要掉眼泪,真是好奇害死猫,他不想尝了。
大漠里的姑娘可比寻常地方要泼辣上许多,她扶住池雨的酒杯,“开弓没有回头箭,喝酒也没有只沾唇的道理。”
池雨忍痛喝下,真是从嗓眼一路辣到胃里,辣的他头晕转向不知东西。
他后悔了,果然不听祝落言,吃亏在眼前。
池雨晕乎乎的去找祝落。
“你喝了?”
池雨自欺欺人的摇了摇头。
祝落像提兔子一样捏住池雨的耳骨,“你看看你脸红的。”
“我错了”,池雨垂下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喝了。”
“我说没说过不要随便吃喝旁人给的吃食。”
“说过说过”,池雨一副任由祝落说教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头顶着祝落。
“馋死你算了。”
祝落还说了什么池雨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只知道抽抽噎噎的缩成一团黏在祝落身上。
夜半华宴散场,灯火黯然,风沙卷过,徒留一片萧瑟,即便如此池雨却觉得如坠烈焰熔浆。
“祝落”
池雨小声的呜咽着缩卷在沙地上,试探着摸向祝落,却只摸到了一截炎红色上绣着金线的衣襟。
“帮帮我啊”
“帮你?”
祝落立在一旁如同端居瑶台之上的谪仙,声音从虚无缥缈遥远的云端传来。
池雨无助的点了点头,口齿不清道:“帮我,帮帮我吧。”
“为什么帮你?”
为什么帮他,池雨辗转反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
“娘子,你是我娘子。”
祝落不言。
池雨只觉得有烈火灼身,灼的他化为一汪春水,“相公”,他终于憋不住了,“相公,好相公,帮帮我吧。”
他眼半睁半阖之间只觉得祝落走近了些,他衣襟上鎏金的丝线蜿蜒而至,化成无尽的焰火。
凭什么?
凭什么祝落这番整衣危坐的模样。
弄脏他,把他从云端上扯下来,非让他坠入红尘不可。
“祝落”,池雨强忍住啜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还是你不行?”
紧接着他又小小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骗子,大骗子。”
池雨边说边慢慢挪远,试图远离祝落。
但他也就刚刚仅挪了一步就被扯回。
“我不喜欢你?”
“我骗你?”
“小没良心的。”
池雨像是深海之中的白蚌,只不过在被祝落撬开蚌壳之后,里面孕育的并不是珠母,而是一颗在夜中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明珠。
“我不行?”
一滴汗顺着祝落的下颚线滑落在池雨背上,池雨被滴了个激灵,而后用手肘着要向外逃跑。
池雨一口气差点没喘的上来,哽咽道:“你行你行,是我不行,是我不行”。
祝落长臂一挥把池雨又拉了回来,池雨哭的更厉害了,一颗一颗泪晶顺着二人交缠在一起的衣襟滑落,淹没在如海的沙地里。
☆、通透
第二日醒来池雨稍稍一动便觉得全身似散架了一般难受。
“醒了?”
“哪里难受?”
池雨回想起昨日自己那副样子真是又羞又恼,没脸见人,索性把脸全埋在眼前的衣被之中,埋完才发现这是祝落的外衣,又慌里慌张的抬起头来,祝落还是原来的那神色自若的模样。
池雨咳了一声,认真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祝落笑出声来。
池雨刚想推祝落,但动了动胳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能作罢,“你笑什么?”
“虽然我现在没钱也没权,但我有一颗真心啊,我的真心千金不换,万两难求。”
祝落拉过池雨的左手亲了亲他的细瘦的骨节。
“外面好热闹”,池雨侧耳听了一阵便催促着祝落赶紧出去看看。
“你怎么这么好奇。”
池雨咧了下嘴,“好奇害死猫,但我不是猫啊,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回来告诉我。”
好不容易把祝落支使出去,池雨解开衣服偷偷看了看身上,痛处抹上了清凉的药膏,倒也不是很难受。
只是祝落平时身上根本不会带这药膏,药膏从何而来不言而喻,池雨用祝落的外衣蒙住视野,掩耳盗铃的哭丧了几声,在心底里告诉自己,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他当作这事从来没发生过,那这事就是没有发生过。
过了片刻祝落掀开毡帘进来,池雨急忙把祝落衣服叠好。
“外面怎么了?”
祝落难得蹙起眉来,“有羊被剖腹穿肠了。”
“是狼吧。”
“但地上留下的并没有狼的脚印,也有可能是尸鬼。”
-
沐决明倏地感觉一股熟悉的燥意从心底里簇拥而上。
不会吧。
他用犬牙咬住自己的虎口,血珠成股的往下渗。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发作。
燥意不断冲刷着沐决明的四肢百骸,想要喝血的念头很快就占了上风,让他沦为欲念的囚徒。
钟镜和奇怪的看着沐决明,“你怎么了?”
沐决明恶声恶气道:“不用你管!”
“哥”
“哥!”
沐决明跌跌撞撞的走到毡房之外,炽热的黄沙和夺目的阳光让他心底里的燥意更甚。
“沐棠!”
沐决明跪倒在地,吸吮着积在虎口的一小洼血水。
不够
这是他的血,不是沐棠的血。
所有人的血都是腥咸的,只有沐棠,只有沐棠的血是甜的。
沐棠推帘而进,“红绫她说她知道附近有一处干涸的河床生长着寸芸,可以带我们去寻”,他而后又扫了眼垂着头的池雨,“要不要在这儿休息几日?”
池雨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大家。
“我可以!我好了!”
池雨猛的直起身来而后又牵扯到痛处倒抽了几口气。
他推开毡帘,外面热烈的阳光照了他个满怀,眯了下眼,看见了匍匐在地上的沐决明。
池雨揉了揉眼,自己看错了吗?
沐决明?
沐决明也会在地上打滚吗?
“沐决明?他怎么了?”
沐棠心中猝然一顿,再仔细定睛一看,真的是沐决明。
所幸红绫让他们所居的毛毡屋靠后,也并不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