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不如给你换一身衣裳。”谢青云觉得亲娘实在是太素净,平日头发就用灰布条团成妇人髻,再无旁的装饰,衣服都是深色。
王翠花听着儿子的话,笑成了花,心里欣慰,嘴上却是坚定拒绝,“那可不成,这些都是要存着给咱六郎读书的。”
“娘,光今日就赚了这么多,往后挣得肯定更多,一身衣裳不值当多少银子,而且多招人稀罕啊。”谢青云不遗余力的劝解。
王翠花被儿子最后一句话搔到了痒处,可不就是这回事,她要是穿着好看的衣裳回村,那群娘们儿不定羡慕坏了。
谢长贵也劝着,“就听儿子的,半天都能挣回来。”
王翠花心里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哪有女人不喜欢簪子的,以前是没那条件,如今有了长久挣钱的营生,日子也宽裕了。
半推半就的被爷儿俩拉去了成衣铺子,选了一身料子不错的青色衣裳,直接就换在身上。
果然人靠衣装,亲娘换上这鲜嫩的颜色,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是谢长贵付了银子,比他心里预想的便宜了好多。
王翠花真是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心里特别臭美,只是美过了一番,看着男人和儿子还是那身旧衣裳就有些愧疚。
踟躇着开口,“要不,咱再回去,给你俩扯上一身。”
谢青云摆手,“娘,咱是要给你长面子,我和爹等回来再做,到时候给四姐姐也做一身。”
王翠花只好歇了心思,路过街边卖绢花摊子的时候,想到四妞平日也没什么可打扮的东西,停了下来,打听价格。
这绢花倒是便宜,五文钱就有两朵,王翠花掏了十文钱,总共买了四朵。
等一家三口去了约好的地方,赶集的牛车已经在那边侯着了,车上还坐了两个妇人,见到王翠花皆是一脸惊奇。
又怕是自己花了眼,认错了人,毕竟在她们印象中,王翠花可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不像现在那一身,瞧着真像是县里人。
等王翠花走近了,两人才终于确认,眼中多了几分羡慕。
“翠花妹子,你们这是在县里发了财啊,这衣料摸着可真舒服。”其中一名妇人等王翠花坐上牛车,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王翠花毫不犹豫的将她的手拍开,“这是刚买的,可别给我摸脏喽。”
那名妇人尴尬的缩回手,笑了笑,随即又八卦起来王翠花哪来的银子能买这么好的衣裳。
话中不免带了奉承的味道,王翠花满脸得意,却是一句话没提自家做生意的事,只含混过去。
谢青云刚开始听着还挺有趣,慢慢的就犯困,窝在亲爹怀里睡着了。
王翠花则是吹嘘了一路,在旁人羡慕的眼神里得到了极大满足,牛车到了村子,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
因着不是同路,下了牛车还要走上一段路才到老谢家。
谢青云也醒了,被亲爹牵着手,往老谢家走,路上就遇到不少人上来打招呼。
那些村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王翠花,不怪他们见识少,主要是村里的妇人平时都下地干活,没有穿得这么气派的。
“这不是老谢家的长贵吗我还以为自个儿瞧错了?”一个四十的妇人,手中挎着篮子从背后赶超上来,拦住了路。
“王婶子有啥事吗?”看着这妇人,王翠花就拉下了脸,怎么哪都有这婆娘。
第19章
王婶子是王翠花的本家,没嫁到这边时,在娘家日日和王翠花的亲娘因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对骂,王翠花受了影响,对王婶子也看不惯。
当然,王婶子更看不惯王翠花母女,村里如今王翠花的名声不好,里面也有王婶子的一份功劳。
“啧啧,这是在县里发了财,看不起咱们乡下人了,不就是打个招呼,你拉着那张脸给谁看?”王婶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日和邻里吵架都是家常便饭。
对于王翠花更是没什么好脸,王婶子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满脸的刻薄,“就跟你娘一个样,没教养。”
这话立马点燃了王翠花的火气,忍气吞声也不是她的性格,这么多年跟王婶子吵下来,就没吃过什么亏。
“你这阴阳怪气的干啥,眼瞅着我日子过好了,就心里不平衡了是吧,谁让你没那福气,也就是个劳碌一生的命!”
“你...好啊你个王翠花,就去了一趟县里,回来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今个儿老娘非得教训教训你,撕了你这张烂嘴,看你怎么再满口喷粪。”
王婶子被王翠花戳中了痛处,整个人都气的发抖,撸起袖子就朝王翠花冲过来。
王翠花自然不是站着挨打的类型,她赶紧向后跑,不是打不过这个臭婆娘,只是心疼自己的这身新衣裳。
“你有种别跑,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嘴。”王婶子见王翠花躲避,还以为她怕了自己,气焰更加嚣张。
谢长贵赶紧要拦住王婶子,却被她的指甲在脸上抓了好多道血印,一时间叫苦不迭,只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敢和妇人动手,更何况这妇人严格来说还算是她的长辈。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许多村人,老谢家离着不远,被好事的村人叫了过来。
谢老太虽然平时无视这个三儿子,但三儿子在外面被妇人抓破了脸,那丢的是老谢家的面子,于是一声大吼,“王金枝,你搁谁动手动脚呢?!”
这声音成功的震住了王婶子,她讪讪地放下挠谢长贵脖子的双手,转头尴尬的对谢老太笑了笑,“老婶子,我这不是被您那儿媳气昏了头,你别介啊。”
谢老太拉着长脸,看着谢长贵脸上的几道血痕,心情顿时更差,对王婶子的脸色自然不好,“男人的脸你都敢上手,是谁给的厚脸皮,我告诉你,三儿要是留了疤,我一定饶不了你。”
王婶子暗自撇嘴,一个糙汉子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就算留了疤又如何,难不成还等着出门嫁人。
虽然心里如此腹诽,但到底不敢说出来,只是连连赔罪。
谢老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没见着王翠花,又是不满,都是这个搅事精,一回来就不安生,“你媳妇呢?”
王翠花方才为了护住一身新衣裳,牢牢的藏在了谢长贵的身后,随意谢老太的角度,倒真的没注意到她。
见到王婶子不再像疯婆子一般,王翠花整整衣裳,从谢长贵身后走了出来,“娘,我这这呢。”
谢老太看到老三媳妇的时候都震惊了,这是哪来的败家婆娘,瞧那一身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从来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王翠花哪来的福气往身上穿。
这么想着,谢老太心里不平衡起来,本来就不喜欢老三媳妇,如今看上一眼就觉得全身冒火气。
谢老太张嘴就是训斥,“你这穿的什么东西,丢人现眼!”
王婶子听着幸灾乐祸起来,在旁边拱火,“老婶子,您瞧瞧您儿媳多能耐,平时怕是偷藏了不少银子。”
谢老太本来没想到这里,只以为分了家,去了县城,老三媳妇就守不住银子,如今听了这话,又想到王翠花平时的做派,也是个抠门的性子。
越想越觉得真有这个可能,谢老太顿时不淡定了,只是她还知道不能在外边闹起来,让村里人看了笑话,“赶紧家去,愣着干啥。”
王翠花狠狠瞪了王婶子一眼,准备等自己换了旧衣裳,就和这老娘们好好掰扯掰扯。
一家人跟在谢老太身后回了家,等关上了院门,谢老太也不用再忍耐,对着王翠花全身一顿指点,最后抖着手质问,“说说,你哪来的银子置办的这一身?”
王翠花都被气乐了,老太太这模样活像是她偷了家里的银子,“娘,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三房都分出去了,怎么花银子您也管不着吧。”
“你个败家娘们,说,是不是你们偷藏了银子,才拾掇我们将三房分出去!”老太太阴谋论了,她就说三房怎么突然要分家,原来藏了这么大的事,她和老头子都被骗了啊。
谢老太在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满心思的想,怎么把他们偷藏的银子抠出来,那都是分家之前藏的,按理来说就是她的,可不能让王翠花得了便宜。
“娘,我们哪来的银子可以藏,您这说话也得讲个证据吧,我怎么没钱了,分家时,那十五两不是银子吗,怎就买不起一身衣裳了?”王翠花怒极反笑,她果然跟这里八字不合,一回来就没什么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