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晌午了,你不回去和军长吃饭啊?”
“我为啥非要和他吃,在你这讨顿饭都不行?”
“我就怕一会儿军长又派人来我这要人了,显得我多么不好似的。”
清初笑了,“净瞎说,谁敢说你不是!”
清初知道她心里念着宋维钧,但是她现如今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宋维钧过来看看她这样的话。
“雪梨,我……”
雪梨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打住打住,你呀,别多想,这路呢,都是我自己选的,你看我现在多快活,等把小鬼子们赶跑了,我就找个硬实的小伙儿,把自己嫁了。”
两人去伙房拿了饭食,也就两个窝头一碗烧白菜,坐在树荫下的石凳子上,吃得却比山珍海味还香。
“我怎么也没想过,我有一天还能当上连长,以前我总怨恨我爹娘把我给卖了,现在想想也都无所谓了。”
“是啊。”
“清初,你还没给我说过你家里的事呢!”
清初想了想,“其实也没啥好说的,我爹娘的事我还都是从我师傅那听来的,我爹是个富贵人家的塾师,与我师傅交好,后来北平一乱,那家人跟着没落了,我娘生完我以后,身体虚弱,不慎染上了疟疾,我爹仍旧不离不弃的守在她身边,也传染上了,后来,两人就这么去了。”
雪梨感动得险些流泪,“我若得此夫君,死也无憾了。”
“是啊,师傅收留了我和姐姐,终生未娶,还把我俩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份恩情,我怕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为人父母的,就是图个子女平安。”
“对啊,只要咱们都好好的,他们也安心。”
“清初,偷偷告诉你个秘密。”
“啥?”清初紧张的看着她,心里又期待又忐忑。
“其实,我不叫雪梨,我原本叫张桂花。”
清初吃窝头的动作停滞,看了她半响,捧腹大笑,眼泪笑都出来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雪梨白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可不许跟别人说。”
“嗯嗯,知道了。”清初费了好大劲才止住自己的笑意。
吃完饭,清初便回去歇息了。
她和宋维钧住在一间狭小的土坯房子了,那房子摇摇欲坠,好像一刮风就能倒。
清初进了屋,宋维钧已经息在炕上了,背对着门口朝里躺着,清初悄声走过去趴在他的肩上,小声问,“你下午还开会吗?”
“不开了。”依旧闭着眼,看着就跟睡着了说梦话似的。
清初这才脱了鞋,躺在他身边,他睡觉极轻,稍有动静就会醒,若他还开会,她就去和雪梨挤一挤,总担心会打扰他休息。
宋维钧转了身,面朝向她,“去哪了?”
“雪梨那。”清初闭上眼睛,这屋里也是一股霉味。
宋维钧睁开眼,看着她白皙姣好的侧颜,心底升起一股邪火,放在她腰间的手向上伸去。
清初猛的睁开了眼,迅速压住衣服下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干嘛?”
他喘着粗气攀上她的身子,“好些日子没碰你了。”
清初瞥了一眼没上门栓的木门,推他,“你起来,臭死了。”
在这种事上他都懒得跟她废话,右手已经迅速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了,“胆子大了,敢嫌我臭,要臭咱俩一起臭。”
清初清晰的感受到她裤子里那只到处乱窜的“贼手”,双手捧起他的脸,“别闹,大白天的,门都没锁。”
宋维钧气急败坏的垂下头,趴在她胸前,听到窗户外边巡逻兵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再看眼前挡住他全部视野的白花花的美景,肉到嘴边了就是吃不到。
宋维钧像头失手的狮子般叹了口气,看她红扑扑的小脸,此刻两人衣衫不整,她都不敢睁眼看他,宋维钧又把她的上衣扣子一一系上。
清初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摸来摸去,宋维钧心底又软的一塌糊涂,不忍再折腾她,手停在了她的肚子上,“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个动静?当年睿阳和梓阳来得那么快。”
清初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缘分未到,要是这时候孩子投胎到我的肚子里,都不知道会生在哪里,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我倒是宁愿他不来,我可经不得一生下来就母子分离的痛了。”
她一天能在他耳边念叨睿阳和梓阳两三回,可见思念之切,宋维钧想想,这三娃还是等打完仗以后再来吧。
宋维钧吻吻她的额头,“睡吧。”
“嗯。”
☆、真亦假时假亦真(5)
部队在村庄里大概休息了七日,宋维钧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伤残人士留了下来,村里一些健壮的小伙子们纷纷加入部队,这样一来,部队的人数还能勉强支撑着。
大队人马出了村子,沿着一条河继续前进,青岛有大批日本军驻扎,宋维钧本打算攻下日本兵的大本营,奈何人数和装备都在敌方之下,故而迟迟未能实现。
宋维钧把路线图亲自交到一个特务手里,让他务必快点到达青岛,交到上级组织手里。
清初觉得他过于心急了,“你怎么能这么冒失,你亲自交给他,外人一看就知道事关重要,这要是传出去,引来麻烦就遭了。”
宋维钧只是笑笑不言。
清初也不再多嘴,他从军打仗这么多年,心思比她可缜密多了。
清初又回到后勤部的帐篷里,雪梨也穿上了灰色军服,“看看你,还真有个当兵的样子。”
雪梨笑了,“我这也算是当回花木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手里的活一直没停,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好了,不好了……”
清初和雪梨急忙出去,拦住一个同志,“出什么事了?”
那小同志急得满头大汗,“军长被内奸给劫持了……”
话还没说完,清初和雪梨匆匆跑了过去。
“王大柱,你赶紧把军长放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把路线图交给我,我就放了他。”王大柱拿着一把qiāng,抵在宋维钧的太阳穴上。
严邵冷笑,“就算给了你,你能送出去吗?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你竟然还敢为日本人通风报信。”
王大柱的手一直在抖,他气急败坏的大喊,“严参谋,我没有办法,我的老婆孩子全在日本人的手里,求求你,给我吧,让我有个交代。”
宋维钧倒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你以为把路线图给了他们,他们就能放过你?你为他们办了多少事了,他们可曾有放过你的意思?”
王大柱的面容有些扭曲,“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清初看到严邵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些许冷汗,她心急如焚,你可不能有事啊!
“王大柱,如果今天你杀了军长,你可就真成了汉奸了,如果将来你的老婆和孩子知道了,我估计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有你这样的丈夫和爹。”雪梨临危不惧,发挥出了宣讲员的作用。
“我……”王大柱有些许动摇,严邵趁机开了qiāng,打在王大柱的肩膀上,王大柱躺在地上,宋维钧趁机脱身,清初和雪梨紧跟着拥上去。
清初摸索着他的上身,“你没受伤吧,快让我看看。”
严邵朝王大柱走去,欲把他捆绑起来,没想到这厮又挣扎着起身,拿起手qiāng朝着宋维钧的背影射去。
“军长!”众人惊呼。
“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寂静。
又“砰”的一声,王大柱毙于严邵qiāng下,死不瞑目,那圆睁的双眼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雪梨——”空气里传来清初的哭喊声。
雪梨缓缓倒下,宋维钧转身及时接住了她,罕为一见对她显露出担忧:“雪梨,你怎么样?”
清初按住她的伤口,防止鲜血流出,医护兵急急赶来,胡医生查过伤口,鲜血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胡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胡医生,您再看看。”清初又拿起一沓纱布捂在伤口上。
“清初……”雪梨虚弱开口,鲜血又顺着嘴角流下,“别再浪费物资了……”
清初的眼泪破眶而出。
宋维钧皱着眉头,眼里流露着悔恨,“你为何那么傻啊……”
“军长,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抱我了。”
宋维钧抱她的手紧了紧,把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时之间,心头涌起初见她时的场面,她站在台上,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可就在下台转头的瞬间,她的眸子里又盛满了自我厌弃的无奈绝望,他心头漾起一股怜惜,便把她娶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