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柏衍又不是小孩儿,怎么会需要她照顾?
不过听爷爷今天的语气,到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冷漠,听起来还是很在乎历柏衍,把他当亲孙子一样。
章杉:“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沈睛:“说如果把历柏衍托付给我,我能不能保证照顾好他,奇怪吧?这话要换我哥跟历柏衍说还比较合适,反过来轮到别人把他托付给我怎么怪怪的?”
章杉皱眉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啊,老爷子这话听起来好像在安排后事?”
这恰恰也是沈睛的感觉。
她叹息一声,放下手,额头直接抵在车窗上。
希望事情不要这样发展,像爷爷这样好的人,一定要长命百岁。
爷爷这一番操作,倒叫沈睛从历柏衍疑似出轨的事上转移了些注意力。
不过回到酒店,铺天盖地的难过还是席卷而来。
沈睛一回来便跌坐进沙发,将脸埋进抱枕,安安静静地躺着。
章杉给她倒了杯水,又到厨房去找吃的,发现灶上放着一锅炖排骨。
她取勺舀了一碗,端到客厅,“来喝点排骨汤吧?还是热的。”
闻到香味,这才发现肚子早就饿扁,沈睛抬起脸,就着章杉捧过来的碗,抿了一小口。
“好好喝。”她坐起来,接过碗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忽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谁做的啊?”
章杉愣了下,“啊?不是你让人做的?我刚一进厨房就看见了。”
“不是啊。”沈睛摇摇头,转头要吐骨头时愣住——
该不会是历柏衍做的吧?
“……呸!”
她一口吐掉骨头,气鼓鼓地推开碗。
章杉不明所以:“怎么了又?”
“历柏衍做的,不吃了。”
沈睛随手捡了个抱枕紧紧抱在怀里,郁闷地垂下头,“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了。”
章杉知道她想一个人待着,走前嘱咐道:“别再哭了啊,明天还拍戏呢,实在气不过你打个电话跟他把话说清楚,别老自己生闷气。”
这话倒提醒了沈睛,她甩下抱枕,赤脚跑到玄关,急急忙忙掏出包里的手机按亮屏幕——平平静静。
屏幕上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没有未接来电,甚至连个消息也没有。
“……”
她划开屏幕解锁,点进通话记录和微信又再确认一遍。
完全没有那个男人的任何消息。
或许他忙着陪秦礼,顾不上;
或许他已经不屑于和自己解释什么;
或许自己的任何反应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
沈睛捏紧了手机,无法再想象下去。
心痛在胸腔蔓延开来,一点点堵到喉咙,呼吸都觉困难。
她靠着玄关的鞋柜蹲坐下来,伏在膝盖上,湿润的眸子一直倔强地盯着门口。
可怜得就像被抛弃后苦等主人的小狗。
时间一点点过去,时针不经意间指向12。
沈睛在地上坐累了,起身坐到旁边的实木餐椅上,依旧盯着门口。
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只要他今晚回来,她就听他解释。
……
平淡安静地又过了两个小时。
沈睛靠着椅背不知不觉歪头睡着了,猛地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沙发旁鱼缸里的潜水泵还在运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低头按亮手机,手机也安静得像睡着了一般。
默然两秒,她点开通话记录。
拇指在历柏衍的号码上悬了许久之后,终于按下去——
她妥协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对不起……”
沈睛挂断,继续拨。
耳边机械的女声便一遍遍告知她无法接通。
固执地试了十遍,她转而点开百度搜索“电话无法接通是什么意思”。
答案有四种:电话没有信号;设置了呼叫转移;取出了SIM卡;设置了飞行模式。
每一条放在历柏衍身上都像是有意为之。
沈睛咬紧下唇死死盯着屏幕,好像这样能盯出一个来电或者一条微信。
盯到最后,眼睛酸疼。
眼皮一眨,泪珠一颗接一颗砸在屏幕上,四分五裂。
她锁上手机,低头埋进搭在膝上的手臂,可怜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想,历柏衍,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
窗外天光大亮,敲门声连续且急促,将沈睛从浅梦里生拉硬拽出来。
以为是历柏衍,她跳下沙发赤脚跑去开门。
门甫一拉开,章杉一把抓住她,语气从未这么着急过:“历柏衍出车祸坠河了,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
沈睛像被巨石砸中头,咚的一声,震得半晌都回不过神。
脑子乱得就像一团浆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上的车。
直到隔着车窗远远地一眼认出河岸边打捞上来的银黑色法拉利,她才意识到这事儿原来是真的。
这不是在做梦。
倏忽间,深深的绝望席卷全身,像一条毒蛇从脚底缠上来,咬在喉咙上。
她仿佛置身冰窖,通身发凉,唇微微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章杉下了车,发现沈睛没跟下来,扶着车门弯身唤了她两声。
沈睛一动不动两手揪在一起,右手拇指掐在左手食指上,生生掐出血色。
“沈睛!沈睛!”章杉没办法,抬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一掌。
沈睛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慌忙推开车门,朝河岸边飞跑。
围观群众被她扒开时,纷纷将手机镜头对准她。
“是沈睛啊,历家的人没来,沈睛来了。”
“看来对自己前夫还挺有情义的。”
“离婚的时候不是说的和平分手吗,做不成夫妻还是朋友吧。”
……
“干什么的?”一名瘦高的男警察将从人群中冲出来的沈睛拦在警戒线外。
沈睛竭力让自己冷静,解释道:“出事的是我丈夫,请您让我过去看一眼。”
警察认出她,单手拉起警戒线,又拿了鞋套让她穿上。
“出事的历柏衍先生是你前夫吧?”
沈睛没有回应,完全被那边撞得七零八落的法拉利勾住所有注意力。
“他人呢?”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来的薄纸。
警察叉腰,望向平静的河面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打捞到,我们也派人到四周去找了,现在无法下定论,人也许还活着,也许……”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拎着证物袋走了过来,“曲队,车内坐垫发现大量血迹,恐怕人在坠河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情况看起来不乐观。”
闻言,沈睛一阵腿软。
曲警官点了点头,让小警察继续去干活。
等他视线再转回来,沈睛毫无征兆地蓦地跳进了河里。
“快快快,水下那几个赶紧把她带上来!”曲警官指挥着在水里打捞的几名人员。
沈睛才刚游了三四米就被拦腰抓住,立即被强制带上岸。
她全身湿透跪坐在地上,两手支撑着身子大口喘息,小脸惨白,脸上水珠都往下颌聚集。
曲警官蹲下来,皱眉道:“沈小姐,知道你寻人心切,但我们有专业团队打捞。你现在状态不好,建议先回家休息,我这边有任何消息会再联系你。”
他看向人群,注意到大声喊着沈睛名字的章杉,让人放她进来。
“先把沈睛小姐带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跟你们联系。”
“好,麻烦您了。”
章杉扶起沈睛往回走,人群里不断传来拍照声,她摘了自己的帽子给沈睛戴上,尽量将她的脸遮住。
在警察的帮助下,两人没有被赶来的记者围阻,顺利坐进车里,调头离开。
沈睛躺在后排,手臂挡住脸,一声不吭地掉着眼泪。
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掉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在震动,章杉帮她看了眼,“是导演打来的。”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胡乱抹了眼泪,伸手道:“给我吧。”
章杉把手机递给她,听她强装冷静道:“导演我不用请假,今天可以过来拍戏,没有问题。”
可是声音里的哽咽,浓重的鼻音完全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