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娴安次次问阮暖她们分手没有, 阮暖就沉默着不说话,任她长篇大论地数落她。
她以前很少对待一件事这么固执的忤逆父母,梅娴安也很少这么坚定的要求她。
爸爸都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认真态度松动, 而梅娴安还是分毫不动, 仍然不断要求她们断绝关系, 减少来往。
阮暖左耳朵进, 右耳朵出, 因为在学校被雪山一般的试卷耗费了太多精神。饭桌上梅娴安说话, 她一边吃饭一边大哈欠,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趴倒。
“好了,别数落孩子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要高考了,不鼓励就算了, 怎么还一个劲的在这吼暖暖。”奶奶依然为着阮暖说话。
“妈——我哪老吼她了, 我多久回来一次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还问过柳青, 她们补课座位又是坐在一起。你说,这哪里是减少来往的样子。我看她应该趁早换班比较好。”
阮泊说:“这马上高三下要高考了,还换什么班。”
奶奶说:“别折腾了,有什么事等孩子高考完之后再说。”
梅娴安这才发现,怎么阮暖奶奶和阮泊都倒戈了。
阮暖耷拉着眉眼吃饭, 吃完说一句“我吃饱了,上去学习了。”,就麻溜跑上了楼上。
梅娴安是有气发不出去,冲阮泊说:“你看你女儿,越大越不听话了。”
阮泊扶扶眼镜,认真说:“你到这个年纪不还是充满着逆反心理吗?我们女儿接你的代。”
梅娴安又被他气个仰倒。
顾虑到阮暖现在马上要高考,确实压力大,而且疲惫,她也便住了嘴。但决心还未动摇,梅娴安已经跟她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甚至各种手续都办理得差不多了,预备一毕业,不等她们有什么计划就将她送出国。
一定要跟闵凉一到两断,不给她们任何一点在一起的机会。
她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阮暖纠正回原本的性向。还跟几个闺蜜找了些男孩子,预备到时候挑一两个不错的,可以让阮暖谈谈试试。
到了下学期,汪小悦还是没回来。
苏宁几人也没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汪小悦没有再发消息给她了。
苏宁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汪小悦和她一起上学。
汪小悦围着有点土有点丑的红色围巾,站在她家的巷子外面等她。
“你怎么才来啊。”汪小悦笑着说,脸上两个红晕很显眼。
“是你太快了啦。”苏宁欢快地背着书包跑出来。
汪小悦说:“哪有啊,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快点哦,再磨蹭我们就要迟到了。”
苏宁说:“还有时间嘛。”
汪小悦笑道:“没有时间啦。”
苏宁觉得心里有点紧张,跑快了一点,冲上前面去,挽住她的手。
“好啦好啦,我们该走啦。”
“嘻嘻,走啦走啦。宁宁你想不想吃炸鸡柳呀。”
“吃!我怎么可能不吃这个。”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吃炸鸡柳吧。”
“好。你不是才说没时间么。”
“嘛,买个炸鸡柳还是有时间的。”
“走走走。”
两人拥蹙在一起,跑去买了炸鸡柳,脚踩在雪化后湿漉漉的地面上,牵着手,说说笑笑的走向学校。
苏宁感叹道:“我怎么我觉得我好像很久没跟你一起牵着手吃炸鸡柳了?”
汪小悦笑道:“怎么会?你午觉睡傻了吗?”
苏宁:“好吧,可能睡久了呢。”
汪小悦说:“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不是手牵手一起吃炸串了吗?”
苏宁:“哈哈哈是呀。”
她们一起走着,好像在梦里走了很久。
期间,苏宁还梦见了初中时候的学校附近大路边的建筑,跟高中的路交错起来,还有点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
到了学校门口,汪小悦突然停住了脚步。
苏宁问道:“怎么不走了?”
汪小悦看着学校很久,然后转过头望向她:“我不进去了。”
苏宁突然有点焦急:“干嘛呀,快要上课了,再不进去要记名字了!”
汪小悦说:“我不进去了。”
苏宁说:“别开玩笑了,走吧,快进去,要上课了。”
汪小悦笑容非常灿烂,用手拍拍她的头。
“苏宁,要好好学习呀,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学校啦。”
“你在说什么呀,你站在这里你都不进去。”
“我要走啦。”汪小悦松开她的手。
苏宁焦急道:“别走啊,和我一起上学呀。”
汪小悦却转身走了,苏宁跟上去,但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苏宁跑着步都跟不上。渐渐的,她跟丢了汪小悦,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路口。
她四处张望着,怎么也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种莫大的恐慌和悲伤袭击了她,她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苏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湿湿的。她好像做梦梦见了汪小悦,还哭了。但梦里的场景已经变得模糊,只有一种恐慌和悲伤一直在心底盘旋。
苏宁给林舒兰打了一次电话,问她汪小悦的事。
林舒兰说:“你们是要高考了吧,小悦现在挺好,你们好好准备考试,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儿,不要分神了。之后也别打电话过来了,高考之后再来阿姨这,阿姨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林舒兰的一番话却没有让苏宁放下心,尤其是她听见电话里林舒兰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这是一种只有哭过无数次才会有音调。
苏宁失魂落魄的去了学校,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林舒兰为了不打扰几人的学习,也嘱咐梅娴安不要跟她们说小悦的过多事情。
以至于不仅仅苏宁,阮暖和闵凉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得到任何小悦的消息了。
闵凉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能理解林舒兰的做法,她怕汪小悦影响到她们的考试。
苏宁还是心神不宁地说:“要是、要是小悦,我,我……”
闵凉知道她想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
“如果小悦真的……林阿姨不会不通知你的。”
“要是她怕我们高考分神所以不说呢?”苏宁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紧张地看着闵凉。
“我、我想去看看小悦,我们还有时间的对吧,我们还可以抽出两天去看她……”
“苏宁!”闵凉压低嗓音,“我们还有三个月不到,三个月不到,七十一天,我们就要高考了。”
苏宁被她的声音镇住,身体僵直。
阮暖握着她的手,眼神坚定。
“苏宁,我们的高中三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一定要好好备战最后一次考试。这是最后关头了,你现在分神,落下了考试,小悦也不会高兴的。”
闵凉:“等着我们高考结束,苏宁。小悦也说了,等我们高考结束,再去见她。”
阮暖紧紧握着她的手,闵凉也握着她的手,她们三人抓着彼此的手,好像要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圆圈。
苏宁含着眼泪点点头。
白驹过隙,三个月匆匆无比,一页一页落下的倒计时表,翻飞的各科目试卷,教室里弯曲着脊背学习的学生身影。
高考,如约而至。
苏宁看着手里的准考证,闵凉和阮暖就站在旁边,然而她们本应该有四个人的。
闵凉望着她们:“加油。”
苏宁说:“加油。”
阮暖:“加油!”
她们走进了考场。
苏宁望向窗外翠绿的景色,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捏紧了笔。
不负高三,不负父母,不负小悦的期盼。
最后一门结束,苏宁走出教室,感觉肩头的重量一点点的被卸去。
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以前想象的那么快乐。
她看着父母带着笑容的脸,总觉得十分恍惚,还有些像在梦里。
是在梦里吗?
她回头看去,熙熙攘攘的路上,考生们和家长们,说着话的,拍着肩膀的,拥抱在一起的,真热闹啊。
她正准备进爸爸的车,忽然听见阮暖叫她的声音。
“苏宁,我们去吃饭啊。”
阮暖和闵凉跑过来,说要一起去吃饭。
苏宁爸爸妈妈同意了,但是让她们不要玩得太晚。
阮暖和闵凉的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欢乐和笑容,苏宁觉得她们有点过于高兴了。
“考完试,解脱啦。”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