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499)

——尽管一时半会还不知那支鬼鬼祟祟的潜袭军的去向,但兵力锐减的保安门寨,才是他们眼中的肥肉、最眼馋的目标。

每逢李元昊对大宋用兵,都必然要派出小股军势,滋扰保安守备军,以防保安军突袭腹地,断了东线部队的补给。

萧宗余率兵急行军数日后,便从相距不远的宥州赶来,却不急进攻,而是一边修整,一边仔细观察、侦听宋军的近期动向。

一听由那俩黄口小儿所领的援军,已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趁夜离开,萧宗余不由不屑一笑。

——自作聪明。令夏人生出那番忌惮心来的狄姓小儿,就这般本事?

萧宗余虽为辽将,对李元昊的一贯手法亦是知之甚详,因此他这回所指定的军略,正是反其道而行——以虚兵扰延州,以盛兵强攻保安,声东击西。

在萧宗余的计划中,若能在那狄与张姓小儿得讯回援之前,便以雷霆之势拿下保安,那无疑是最好结果;若是时间不够,叫那八千多出征宋兵得以回援保安,他也可令夏国守军发兵,二军对仓皇的宋兵进行前后夹击。

如此一来,要么将迫使保安军不得不出城营救,导致门户大开;要么便要眼睁睁地看着同胞受屠,士气锐减。

萧宗余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他亲手所写的、自认是完美无缺的计划,将会在接下来的数日中,被最瞧不起的大宋‘文官’无情地击了个粉碎。

不论是夏军还是伪装为夏军的辽兵,皆是自幼学习骑射,各个都是马上张弓搭箭的好手,面对大宋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

而外层寨门的坚实度,远不比延州大小城池的城门。萧宗余所领之辽兵,自诩占尽先机,皆是蓄势而来,面对还一如往常那般在寨头巡视的宋兵时,纷纷露出了狰狞的利爪。

眨眼之间,铁骑疾驰,黄沙漫天,箭枝如雨,马嘶四起,刀光交错……彻底撕碎了谷中的宁静。

面对这么一股数倍于自己的‘天降神兵’,保安军纷纷握紧手中武器,竟不似萧宗余想象中的那般被吓得双股站站,缩回寨中,更未乱上半分阵脚,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毅然迎战。

“倒是有些血性。”

萧宗余面无表情地如此评价了句,并未将这点抵抗多放在心上,而是稳坐中军,一边指挥着前锋对寨门发起猛烈攻势,一边眯着眼,试图观察寨中情形;还不忘派出兵士,时刻通报回援的狄青部队。

然而直至天色转暗,眼看着双方伤亡各自飞增,哀嚎遍野,萧宗余终于意识到了情形不对。

本该大乱阵脚的懦弱宋兵,不知为何越战越勇,更因有防守地利之便,能将伤员很快送下治疗、派新员替补;而本该占尽优势的辽军战士,却是在面对无穷无尽的敌军时渐渐茫然,变得疲累不堪,士气也急剧低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宗余惊疑不定地抬眼望去,即便不清楚寨内情形,这一天下来,他又哪里还能不知,那寨中根本不可能只有区区一万守兵!

是宋人耍诈,早已暗中增兵,而彻底戏耍了夏国这边的一群瞎子!

萧宗余暗骂着报给他错误信息的宋兵,纵有几分恼羞成怒,还是不愿强撑着硬耗下去,而是当机立断,要将将士召回,欲要理清状况后再重振旗鼓。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狄青轻嗤一声。

这位在众兵士眼中是位扎扎实实的‘文官’的狄副使,自一大早便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戎装打扮,背负弓箭,腰佩长剑。

不可思议的是,他这番利落装束,却丝毫不显违和,倒是再自然不过了。

这不是有着无数曾与狄青并肩作战的秦州兵士的秦州城,狄青对四周不住投来的讶异目光熟视无睹,镇定自若地穿行于刀光剑影中,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加上他这些天让人看在眼里的以逸待劳,才会那般顺利地安抚了遭受‘突袭’的保安军心。

眼看萧宗余终于发现苗头不对,转身要撤时,这位在万余宋兵眼里、已是极了不得的‘斯文大官’,慢条斯理地配上了早已备好的狰狞青铜面具,然后……

一记极漂亮的纵马扬枪为开端,他似一阵狂风骤雨般,携锐不可当之势,近乎疯狂地杀入了敌阵。

狂暴枪锋所指,皆是血云绽放。

在敌军的惨嚎与血肉横飞中,那佩戴冰冷面具的矫健身影,就在所有宋军的震惊注视中,彻底释放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嗜血修罗。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从明面上看,厮杀不断的沙场中,宋军仅是增添了一员,却令战局产生了极大影响。

狄青身为主帅,光是他敢身先士卒、单枪匹马杀入敌阵这点,就足以使疲惫的宋军士气大振。

而真正令原已是强弩之末的辽兵崩溃的是,这不知从何闯入战场的铜面将领,就如天降修罗般神勇刚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铜面大将,于阵中左冲右突,堪称来去自如,座驾如游鱼般灵动,手中枪锋更是舞得泼水不入,仅仅可捕捉到雪亮残影。

而那看似绚丽的枪影,却全然不是花架子——每到一处,即有无数迎战的辽军血肉翻飞,无一不精准命中掩于盔甲间隙下的要害。

敢挡在那铜面将军前面的兵士非死即伤,就如螳螂挡车一般无力,很快令残忍嗜杀的辽兵也心中生畏,恍然间似见杀神降临,节节后退。

他们只见过面色惶惶,手脚慌乱、似羔羊般任他们屠宰的宋人,甚至是因久为历战而对战事悚然的宋兵,哪里会想到在这场战事的末尾,还会闯入这么一尊从未见过的恐怖煞神!

哪怕萧宗余再大声下令,意图稳住阵型后再顺势撤退,遭受重创的辽兵士气都根本无法重振,如流水般往后败退了。

单对单的情况下,一打照面,就会被那铜面大将给利落斩杀;而多对单的情况下,竟也是非死即伤,压根儿挡不住对方凶猛来势,叫他们哪里还敢拿血肉之躯去挡!

见敌军心生畏惧,纷纷试图绕开那所向披靡的战神、不与其争锋,从而不可避免地乱了阵型时——

“他们要跑!!!杀啊——!!!”

早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张亢,赶紧抓紧时机,一面以手势示意鼓声重擂,战乐奋起,同时扬声高喝,再狠一夹马腹,令吃痛的马儿载着他,迅猛地朝敌列中率先冲去!

主帅与将领皆如此英勇,同样把敌军的狼狈不安看在眼里的宋军将士,登时感到一股沸腾的热血直冲头顶,早前久战所带来的困乏也好、伤势带来的疼痛也罢,全都被冲得干干净净,发红的眼眶中牢牢锁住了窜逃的敌兵身影,高声回应道:“——杀——啊!!!!”

万余宋兵同时发出的嘶吼声,与那震耳欲聋的鼓声,马嘶声混在一起,那就如炸雷一般的可怖效果,足够将辽兵残存的最后一丝战意给击溃了。

他们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就如无头苍蝇一样,拼了命地往回跑,唯恐落在后头,被那换了人似的乘胜追击的宋兵逮住。

萧宗余位处中军,因前线兵士仓皇后退,顿时将他所在的位置也挤得混乱不堪,怒得他大骂不已。

他哪里还不知,自己彻头彻尾地失算了!

保安的守备军,此时远超万员,且绝非毫无防备,而是结结实实地以逸待劳,就等他们这群信心满满的瞎兔子撞桩上来了!

萧宗余心中大恨,然如此颓势摆在眼前,他心知自己难辞其咎,也绝非归咎他人的好时机。

他微定心神,命人鸣金收兵,再亲自斩杀了十数名带头逃窜的辽兵后,重新稳住了部分阵型,不至于彻底溃散,而可往后撤退。

见敌军的秩序很快恢复,狄青在随手再取了落在最后头的十余名兵士的性命后,便果断勒缰,调转马头,沉声喝令宋兵止步:“不可再追!”

“穷寇莫追!”

张亢亦是见好就收,命人偃旗息鼓,把杀红了眼的兵士们亲自召回,撇下遍地狼藉。

“之后几日,必然还有恶战。”策马返回寨门内后,狄青单手持缰,另一手不疾不徐地摘下已被反反复复地浇溅上去、重重干涸的敌兵血迹所覆盖的青铜面具,露出张毫无表情、却绝对称得上白净俊俏的年轻面庞来:“战场不忙打扫,让将士们轮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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