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176)

致力于深入浅出,又不失风趣。

这么一来,就既能被所赵祯吸收理解,还能保持对方继续听讲的兴趣了。

陆辞的这份用心,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

尤其赵祯平日已习惯了接受比原文还来得艰涩复杂的答案、懵懂半知的,现尽能听明白,不禁很是惊喜。

一人讲得用心,一人听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得飞快。

当内侍小心进来,提醒二人已到了宫中落匙、陆辞出宫、太子用膳的晚膳时辰时,赵祯还大吃一惊:“当真这么晚了?”

内侍也没想到,这位头日进宫任职的左谕德,会与太子殿下如此投缘,连讲解如此枯燥深奥的《尚书》,都能叫殿下沉浸其中,直到忘了时辰的地步。

面对赵祯的疑问,他纵无奈,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陆辞倒是一直留意了时辰,确保自己讲学进度的。

他莞尔一笑,起身行礼道:“那臣便先行告退,不打扰殿下用膳了。”

赵祯心里很是失望,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挽留。

然而他并非任性孩童,且清楚宫中规矩,不愿给陆辞添麻烦,便抿着唇,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罢。”

看着赵祯这明明无比失望、却还勉强忍着的,叫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也鼓了起来的可怜模样,陆辞便在心里忍笑:“如此,臣明日再来。”

赵祯并不言语,只用目光追寻着陆辞的身影,直到那穿着朱色官服的修长身影消失在宫门外,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陆辞顺利完成一天的工作,又确定赵祯是个体贴人的好学孩童后,心情很是不错。

他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骑上马后,就在天黑透前,赶回了自己家中。

进门前,他还顺便瞄了眼晏殊家门,发觉对方还未回来。

——也是个大忙人啊。

陆辞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又用了丰盛的晚膳,再去到刚收拾干净的书房时,他也不急着备课,而是饶有兴致地写起信来。

写完后,他着人明日拿去邮递处寄了。

随信一起的,则是《左氏春秋》。

——既然出身高贵的皇太子都这么努力,那比他还大两岁的狄青,更不能太过怠惰,而该加把劲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诏皇太子宫讲堂见讲《周礼》外,庶子,谕德更轮讲《尚书》

《宋会要辑稿-职官》7之33

赵祯原名赵受益,但我没找到他是何时改名的记录,就当现在是赵祯了。

2.还是皇子时,皇子要按照排行被称为充满乡土气息的"大王" (比如二皇子就是二大王)

只有在称为太子后,才会被称为太子殿下。(《假装生活在宋朝》)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这回起,每日听陆辞讲经史的那两个时辰,就悄然变成了赵祯心里最隐秘的期待。

开头几日,陆辞以摸底为主,等测清楚赵祯的水平和学习习惯后,再针对性地进行备课。

这么一来,回回皆能有条不紊地收尾,而不会落得太过仓促、或是进度滞后。

但凡有些闲暇时,陆辞也不提前离宫,而是留下同赵祯以讲故事的形式,分享起他在汾州任官时,或是遇上,或是听说,又或是在案宗里读过的一些故闻来。

哪怕是一件平淡无奇的琐事,以陆辞的傲人口才,都能将其说得趣味横生,引人入胜。

经他精心挑选的这些,更是足够叫久居深宫、除枯燥经史、和偶尔得见的宫人间事外,单纯如一张白纸的赵祯叹为观止,听得津津有味了 。

在十一月下旬的这天,陆辞又是提前讲完了当日的内容。

听得彻底入迷的赵祯回过神后,赶紧找内侍问了时辰。

一听还剩半个时辰,他顿时忍不住高兴起来,吩咐侍人给陆辞倒了一杯解渴的热汤后,主动问询道:“摅羽,今日要讲什么?”

陆辞见他这幅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禁莞尔,却不答反问:“不知殿下对备荒的仓储库存,了解多少?”

赵祯沉吟片刻,慢慢答道:“有常平、义、惠民、广惠、社和丰储等仓。”

陆辞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微笑抚掌道:“我原还想,殿下能答上两三个,就已不错了,不料竟能答出大半来。”

赵祯唇角微微上翘。

殊料陆辞的下一句,却是:“殿下有所不知的是,常平、义仓在许多地方,已是仅存空名,并无储备。”

赵祯一怔,下意识地便是不信,质疑道:“若真有此等欺上瞒下之举,他们是如何通过官吏点检的?每年派去点检的官吏皆不同,纵有勾结者,也断无可能一直都能瞒住。”

常平仓和义仓皆隶属中央,每年都有从京师派出官吏,去各地进行点检,确保仓储的丰盈。

陆辞颔首:“殿下所言不差。勾结或有,但应是少数,他们得以瞒天过海,所凭的,大多是障眼法了。”

赵祯若有所思,陆辞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举了个例子:“以去岁事发的陈州为例。陈州长官修建两仓时,有意将二者相隔颇远,一仓丰而另一仓空。官吏点检,往往只择其中一仓检之。遇时只消择所检仓之牌挂上,即可互相遮瞒。”

赵祯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皱紧眉头道:“如此耍弄手段,灾年来时,岂不狼狈万分,何来能力救助?!”

陆辞点了点头:“今夏闹蝗时,究竟是何处仓廪所备无粮,便是一目了然。”

万幸蝗灾被数万鸭兵隔绝在了黄河天险的一侧,未能蔓延至南边的肥地,加上之前也有些地方官做出防患,是以负面影响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说到这,陆辞让小太子稍微消化了一下残酷的事实,才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殿下认为,备荒无力的缘由,究竟会是什么?”

赵祯抿了抿唇,闷闷道:“定是备荒钱米,都叫一些个贪官污吏侵吞了去。”

陆辞笑道:“此不过是缘由之一。”

赵祯疑惑地看向陆辞。

陆辞慢条斯理道:“诸道刺史县令,职本在养民,应劝导百姓丰年时节俭,积极预备灾患。然朝廷虽有诏令,却难被地方官吏贯彻,致使‘丰稔之年,粒米狼戾,公家既不肯收籴,私家多不敢积蓄,所收之谷随意糜散’的情况频繁出现。”

赵祯忍不住追问:“他们为何如此胆大,枉顾朝廷诏令,具都敷衍了事?”

陆辞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祯一眼:“殿下可知,地方任官,多是一年一考,三年一任?”

对这,赵祯自是有所耳闻的,不禁点了点头。

陆辞淡淡一笑:“那殿下定然没听过,还有‘一年立威信、一年收人情、一年为去计’一说。”

赵祯登时就愣住了。

陆辞简单解释道:“因更迭频繁,任期短暂,有志事功者方欲整革宿弊,便已迁他司,何谈大有作为?任命官吏时,多遵循地区回避之法,如此虽可避免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却也致使多数官吏因不熟悉风土人情,而难以治理,不得不依靠胥吏,何来察民疾苦的闲暇?更替官吏时,皆需迎送,如此又是一笔莫大的财政负担。”

“且官员考课时,多只重资历,而轻政绩。”陆辞挑了挑眉:“长久以往,助长的怕是居官者无心政务、趋利避害的做派。”

说白了,灾年出现的概率,到底是较低的。

与其办些吃力不讨好的备荒差使,便宜了后来人,倒不如心怀侥幸,指望灾厄别发生在自己治下,然后一心求稳的应付考课的好。

说到这里,陆辞便及时打住。

他一扫方才话题的凝重,唇角重新带了温柔的笑意,轻快道:“好了。时辰快到了,臣且告退,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说到底,他将这些地方事务拿来同小太子分享,主要是为启发对方的思路,扩展思维方式,别只顾着读死书,顺道在对方心里埋下一颗忧患和改革的小种子而已。

绝不是异想天开着,仅靠同赵祯聊上这么一会儿,就能叫这些积累已久的弊病一下得到根除的。

赵祯此刻还沉浸在沉重的气氛中,白嫩嫩的包子脸上写满了民间疾苦,冷不丁地听得陆辞疾转的口吻,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就又要走了?

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相送,就被陆辞笑吟吟地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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