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没骂你没揍你,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我训了自己一顿,等眼睛不那么热了,才偷偷瞄岳昇。
他在看我。
“柑子。”视线相触时,他神色微顿,示意我递给他一个丑柑。
这回我不敢调皮了,挑出一个最大最软的递给他。
回到家里,岳昇又开始忙碌。
他总是有事情做,不像我,闲出个鸟来。
我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人类为什么老用鸟来骂人了,什么淡出个鸟,关你鸟事,你个鸟人……
我们当鸟的,似乎确实有点讨嫌。
但我已经化形,我不能继续以鸟的level要求自己。
在用被子围成的巢里蹲了一会儿,我跳起来,准备找点事做。
岳昇在做晚饭,但又不止晚饭。我们拿回来的那一口袋丑柑被他剥了几个,皮穿在绳子上晒着,果肉在锅里炖得稀烂。
我这不争气的嘴啊,又开始咽口水了。
岳昇再用绝顶的厨艺勾引我,我或许得考虑给自己织个口水兜。
“昇哥,你这是在炖什么?”灶台矮,锅上面又全是热气,我得弯腰才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这一弯,我就“嘶”了一声,腰酸背痛,差点掉锅里去。
“小心。”岳昇再次搀我一把,语气有些沉。
不知道在他眼中,我是不是个捣蛋熊孩子,而他是熊孩子的监护人。
“没事没事。”我连忙站好,扶住腰扭了扭。
放下巴时我弯了半天腰,不知道是不是让肌肉发了力,现在才会不舒服。
但按说不至于啊,我又不是长年累月使用腰。
我掀起衣服,费力地扭着身体往后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腰特别漂亮,劲窄的一截,有薄薄的腹肌。因为扭身这个动作,屁股受力而翘起,圆的,还有点挺,手感说不定特别好。
我这算不算独受老天垂爱?
一化形就有了这么妙的身材,天使容颜,翘屁嫩男!
看来我应该去拜拜天,谢谢它如此爱我,然后对它说一句——虽然你爱我,但我的心只属于昇哥。
“唔!”
我正得意地欣赏着我的屁股和后腰,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咔”。
完蛋,我把腰给扭着了!
“痛痛痛痛痛!”我引吭高叫,在心里将天骂了一百遍。
怎么回事呢?只给我翘屁和腹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的腰这么脆弱?好像这腹肌和翘屁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
岳昇放下勺子,单手将我圈住。
唉,靠在他身上,我又舒坦了。
“你腰有伤?”太近了太近了,岳昇的声音和气息烘在我耳边,我又僵又麻。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性-感呢?
“没有伤啊。”我吞吞吐吐,伤不存在的,我不记得腰受过伤。
“我看看。”岳昇将我带到他的房间,让我趴在床上,撩起衣服,把腰露出来。
他手指的茧碰触着我的皮肤,很痒,我下意识缩了下,心脏都跟着抽-起来,敏-感得不可思议。
他又按了几下,“你经常……”
他没说完,我也没听明白,扭着脖子问:“什么?”
他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等一下,我去拿药。”
鸟鸟苦药久矣,我正要反抗,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原来他不是逼我吃药,而是给我抹药酒。
药酒和他的手指都微凉,涂抹在我后腰时却越来越热。
我好舒服呀,舒服得想要晕过去。
趴久了难受,我随手一抓,抱住枕头,将脸埋进去。
直到岳昇说“好了”,我才意识到,我抱的是他的枕头。
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我和他上床了。
我还记挂着厨房炖的那锅玩意儿,岳昇回厨房,我便跟着。
他给我盛了一碗,我笑逐颜开。
“柑橘糯米粥。”岳昇向我介绍,“只有这个季节有。”
刚出炉的粥有点烫嘴,我一边吹一边喝,心里比蜜还甜。
当鸟时,我可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这是岳昇特意给我做的!
但是夜幕降临,我就被打脸了。
小破孩儿们冲进院子,黄小野和另外几张生面孔也来了,他们分组坐在灯光下,有的写作业,有的讲题。
中场休息时,黄小野吆喝着“喝粥了”,厨房里的柑橘糯米粥就被瓜分一空。
我捧着碗,看着空荡荡的锅,下巴都快掉下来。
原来那不是小太阳特供,是岳昇做给人类小孩的宵夜。
窗外的月亮很圆,像一颗奶糖,但我吃着吃着,却嗦出了里面裹着的酸溜溜的糖浆。
第9章 奖品就是…
奶糖是我的,酸溜溜的糖浆也是我的,我只得接受,就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必须接受命运的亲吻与爆锤。
你看,我是只很有哲学细胞的鸟。
日子怎么着都得过,我在岳昇家住了一周,总算摸清楚别月村的大致情况,还有岳昇的生活方式。
由于过于偏僻,深居山中,别月村基本上算与世隔绝。
我怀疑正是因为它与世隔绝,才能让我这样的修人之鸟获得大量灵气,从而化形。
我小太阳在这里谢谢别月村的列祖列宗,父老乡亲。
部分村民们以种植养殖为生,菜园里种点儿青菜,旁边养鱼养鸡,食物总归是不用愁。
但他们好像不会种大米,村干部定期组织青壮年翻山越岭去镇里采购,买回大米油盐。
若是不想种菜养鸡,也不会被饿死,山里什么都有,果子、菌子、笋子,背个竹篓进山溜达一天,小半月的食物就有了。
我们家——呃,也就是岳昇家——两边都占一点儿。
岳昇有一个菜园,据我观察,里面种着黄瓜、西红柿、小白菜、南瓜、冬瓜、薄荷……其他的我认不出来,到了夏天说不定还会结西瓜和葡萄。
岳昇不是每天都管它们,但它们长势喜人,被春光一照,就摇摇晃晃,好不得意。
如果它们会说话,它们说不定会对岳昇喊:“我们最好吃了,快吃掉我们吧,求求了!”
呸,好不要脸哦。
被岳昇吃掉的明明将是我,尔等小白菜也敢和我抢男人?
我这只鸟,心理活动特别丰富。岳昇在菜地里忙活时,我能蹲在田边,一边看他一边和他的菜们聊个五块钱的天。
岳昇还养了鸡鸭,一会儿咯咯一会儿嘎嘎,比我们小太阳叫起来还难听。
可能知道我们是同类,岳昇的鸡特别喜欢追着我跑,追到了就啄我。
我被鸡啄红了腿,只得亡命狂奔。
幸好我有一双大长腿,认真起来鸡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想,如果在后面追我的是岳昇就好了。我慢慢跑,张开手臂,对,就像扭秧歌那样,时不时回头喊一声:哥哥,来追我呀!
“噗——”
怪我躲鸡时三心二意,虽然将鸡甩在了后面,却踩到了不知哪个王八蛋丢的香蕉皮,一头栽进稀泥巴里,如同恶狗啃屎。
我摔破了皮,在家里翻箱倒柜找药。岳昇问我是怎么摔的,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摔倒时心里还在想“哥哥,来追我呀”,只好跟他说我被鸡撵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顿了顿,让我别去招惹那些鸡。
还说农村里的鸡都凶,有的连狗都敢打。
是不是我太聪明了?我觉得他好像在暗示我是只狗。
我不服气,“鸡就养在菜园边,你能去菜园,为什么我不能去?”
岳昇对症下药,在我的伤口上涂碘伏,我“嗷”一声叫起来,痛出来了。
我缩回腿,自以为凶巴巴地瞪他,“好痛!”
“忍着。”他简直无情又冷酷。
但我就吃他这套,乖乖把脚递给他,小声说:“昇哥,你轻一点啊。”
“嗯。”酷就一个字。
碘伏渗进肉里,我紧紧咬牙,把泪水憋了回去。
我上次答应过他,只哭一次。虽然我对自己没啥信心,但总不好这么快就食言。
“我是去干活。”涂完药,他终于接上之前的话道:“你没有去的必要。”
我脱口而出:“我也去干活!”
他看着我,距离那样近,我闻得到他气息里干燥的烟草香。
不知是不是太近的缘故,我觉得他此时的眼神格外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