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纾咬咬牙,乘胜追击道:“你头上的伤口要马上处理,不然很容易感染成破伤风。”
见他依旧没有动静,江纾接着道:“绑住你妈的话会让她好受些的,你也想她早点戒掉毒瘾不是吗?”
后面的话叫秦墨动摇了,他沉默着没说什么,却是走到一处柜子前,拿出一团草绳交到江纾手里:“家里只要这个。”
江纾:“这就够了。”
秦蓉是个女人,但她发起疯来力气可不小,秦墨从后背抱住她,把她摁在木椅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多出了许多抓痕,有些甚至渗出血了。江纾从前面绕着圈绑她,手跟脚都给绑了个活结。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活,实际上做起来却很累。等到他们终于绑住了秦蓉后,江纾不知道松了多大一口气。
秦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江纾把她移到了房间内。
这个屋子只有一室一厅,秦蓉虽然不待见秦墨,却也愿意给他睡个床垫,大概是没嗑药前那仅有的一点母爱所留下的。
房门一关,有着一层隔音后,吵闹的声音小了很多。
江纾抹了把额间的汗,看到秦墨身上又添了些新的伤口,皱眉道:“去医院吧。”
秦墨走到卫生间冲洗着脸上的血,闻言含糊地道:“不去。”
“那你……”江纾还想说些什么。
秦墨关掉水龙头,抬头盯着镜子里江纾的脸,眼里尽是冷漠。
秦墨:“不关你事。”
江纾哑口无言。
面前的秦墨长满倒刺,稍微碰一下就会伤出满手鲜血,让他无从下手。
可江纾不想放弃,或许他跟原主一样也是个偏执的人。
再一次抬起头来,江纾发自内心笑得格外温柔地说:“没事,不去也没关系,我去买药吧。”
秦墨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许久后道:“随便你。”
没想到他的态度会软化,江纾有些惊讶,不过并未多想,随即开门出去买药。
等到江纾的脚步声离开后,秦墨才停下冲洗着浑身伤口的手,双目无神地看着水槽里尚未流尽的新鲜血液。
一切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他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这次他倒想看看,江纾那虚伪的模样能持续多久。
是一个月?一个星期?或者是——
一晚。
第3章
晚上十一点半,附近的诊所基本上都关门了,除了一些小型药店还在营业。
下楼后,江纾拐出那条发出阵阵恶臭的小巷,在对面的拆迁楼旁边看到一间小到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药店。
……
江纾怀疑的想,这里的药真的正规吗?
可惜没有更好的选择,江纾只迟疑几秒后就走了进去。
挂在门上的风铃叮铃铃响了几下,看店的应该是这家药店的老板娘,看起来四十有几,正吃着夜宵,抬头见是江纾,八卦地问了一句:“来给姓秦那家买药的?”
他们这地方小,邻里间都是认识的,秦蓉在他们这也算是个名人了,平时生活平平淡淡,总得嚼一些舌根来丰富下无聊的日子,而秦蓉就是他们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人物。
大概是今晚打架的事被老板娘看到了吧,毕竟是正对着,想出缘由后,江纾随口应了句:“嗯。”
“拿瓶碘伏跟一包医用棉签,还有软膏。”江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来包纱布。”
“秦蓉那婆娘又打儿子啦?”老板娘提高音调说道,眼睛里装着对新八卦的求知欲。
江纾拿出手机扫码,抬眼问道:“怎么,秦墨经常来?”
“岂止啊,几乎每天都来。”大概是难得碰到个愿意跟她聊八卦的年轻人,老板娘特别热情,一张嘴就把秦墨一家子的底掏得一干二净。
“每次来不是手伤了就是腿伤了,那身上就没一处是好的,这孩子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娘,这秦蓉啊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看她现在都老成这样了,还每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我听说啊,她是做皮肉生意的,还是鸡头呢!这孩子估计是哪个客人留下的,也难怪这婆娘天天骂野种,杂种,可不就是嘛,不过这骂来骂去,还不终究骂到自己头上呢嘛。”老板娘说着笑了起来。
江纾同样微笑着,只是不尽眼底:“你们怎么不试着劝劝秦蓉呢?”
“哪里敢啊,那是人家家事,我哪管得着。”老板娘眼神有些发虚,“再说了,打自家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关我什么事,小伙子,我劝你也别去管他们
家儿子了,在那种家庭里长大的,性格指不定扭曲成什么样,他那双眼睛,我见了都发怵。”
“是吗。”江纾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秦墨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
虽然青涩却已见未来雏形。
很漂亮。
“我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想做个冷漠的人。”江纾眉眼都带着温柔,连说话都软了不少,温声劝道:“秦墨人很好,很孝顺,如果你没有接触过他的话,就不要过早的去否定他了。”
可能是没见过像江纾这样的老好人,老板娘惊得直愣愣地看着他。
江纾提起装好的药,脸上的温柔也消失不见了,淡淡地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早点休息。”
老板娘尴尬地送走了江纾,等他走远后,小声嘀咕道:“……这人怕是个傻子吧。”
夜里的风不大,却吹得江纾浑身发冷,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袋子。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漠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关自己的事,就不会去多‘管闲事’,极少有人会站出来阻止。
秦墨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心里对世界的那点爱早已被磨灭光了吧。
明明曾经拥有快乐的童年,明明刚开始的母亲还是爱他的,明明他曾有过原主这一份独属的温柔……
而现在,他什么也没有。
孑然一身。
唉,江纾轻叹口气。
这次任务恐怕不会太容易善终,希望到最后能安然脱身,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为好。
不多时,江纾走到秦墨家门前,大门紧闭着。
“笃笃笃……”
江纾敲了三下门。
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已深,附近的居民早就睡了,他敲门的声音虽不大但不至于连里面的人都听不到。
秦墨可能不想见他。
得出这唯一的结论,江纾抬起的手犹豫着放了下来,沉默片刻后,道:“药我给你放门口了,记得出来拿。”
门外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之后就再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了,秦墨背靠在门上,听到声音彻底消失,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失望的神情。
果然。
他没有去开门,轻手轻脚的龟缩着坐在门边,房间内的秦蓉疯累了过后就睡着了,他不敢进去吵醒她,以前被秦蓉打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睡在门边,这里让他有安全感。
身上是沐浴完散发出的花香味,秦墨把头埋在胳膊里深深吸了一口,这一刻,无比安逸。
他放松下一晚上紧绷的身体,渐渐地陷入沉睡。
一墙之隔,两人以同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五六点的时候秦墨就醒了,他先回到房间给秦蓉松绑,接着去厕所洗漱。
过于杂乱的刘海被他撩到脑后,露出那张很有辨识度的脸。
秦墨长得并不赖,他的五官深邃,鼻梁挺拔,可能是双目太过黯淡,看上去有些沉郁。
快速洗漱完后,他换上校服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闷响。
就像是有人倒在他家门口的声音。
他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突然想起昨晚好像并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那一刻,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门开启的瞬间,江纾就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迷迷糊糊地道:“早。”
昨天晚上他整宿没睡好,穿得少,夜里楼道吹来的风冷得他直哆嗦,地板很硬,背靠的墙也很硬,原主出身不错,哪受过这种苦,一觉醒来身体就在不停抗议了。
江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发酸的腰间,拎起陪他整晚的那袋药,递给一直盯着他沉默不语的秦墨。
秦墨没有接过:“就为了这个?”
江纾此时的脑子还在发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