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疏披着件长衣站在房间外的露台上。
今晚没有风，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放眼望去，那些事物都被灯光与黑夜切割糅合，半隐半现地交织在一起，看不真切。
姚清疏没防备地望见了那几颗桃树。滞凝片刻，迅速移开眼。然而底下花园里几乎都是林玥亲手栽种的花木，她避无可避。
花园深处那一角落的兰花台她也能看见。
那是她和林玥第一次说上话的地方。也是在那里，林玥第一次吻了她……
叮咚。
手里的红酒杯忽然发出一下轻响。
姚清疏惊回了神，看着手里溅湿的杯子，怔怔地没有返身回去。
周遭的木质地板上陆陆续续，啪嗒地砸落出稀疏凌乱的声响。随后又停顿了几秒，上方黑压压的天空中骤然散下无数冰冷的光点，瞬间将所有东西都笼罩住。
入秋以来一直都积着云的天空终于是下起雨了。
像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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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端着红酒的姚总：不开心，出来看看风景。
一抬头看见林玥种的桃花林，往远处又望见林玥种的栀子。
姚总：哼，我才不会想那个人。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愤愤扭头，猛地看到与林玥定情的那处兰花台。
姚总：哼，我才不会想那个人。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我没有哭！
红着眼转身，却赫然发现自家爸妈在不远处树下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亲亲……
姚总：（哽咽笑）我才不会羡慕嫉妒恨……我，我要喝口酒冷静一下。
还没抬手天空一声雷响，雨水轰地落满了杯。
第48章 四十八、雨天
“欢迎光临~”孙灵听见声音探头朝店门口那儿甜甜招呼, 看清人后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撇撇嘴：“要买什么？”
——还真是区别对待。姚阳腹诽着收好伞，晃悠进来。虽然挨了冷眼, 但像他这么有绅士风度的人才不跟小姑娘一般计较。微笑说：“我来找我家小玥姐。”
“你家小玥姐……”孙灵听着便来气。她都不敢这样包揽小玥好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自我感觉就是良好, 随随便便都能对异性言行亲密, 轻浮浪荡不自知。小玥性子软不计较, 但她那位神秘女友知道了还不得误会吃醋啊。
抬起下巴凶声：“你干嘛要缠着小玥，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什么！”姚阳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我喜欢男人？我哪里喜欢……喂, 你听谁说的？”
“我……”孙灵嘴快说出来才后悔。前段时间姚氏员工私底下都在传他们姚少喜欢男人，偷偷给某男做爱心早餐还被对方借花献佛拿去讨好别人了……她也是跟自个堂姐闲聊八卦听来的。
但现在总不能把堂姐给供出来吧。她目光躲闪地呛道：“看你这模样就像啊, 奶油小白脸一个，娘里娘气的，没准还挺有男人缘。”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姚阳竖起眉头, 想骂人却不知道该怎么骂，气得直想捂胸口。这人一开始就跟他不对盘，每回他来找林玥都得挨她白眼。好嘛, 原初是他误会她对林玥意图不轨, 态度差了些才跟她结下梁子, 可后来都没再表现出一丁点不友好啊！
他到底哪里惹她嫌了？至于被这样对待么！堂堂一个一米八的阳刚少男被说成奶油娘气小白脸？简直是恶意中伤！
大少爷越想越恼恨不甘。俯身靠过去一掌撑在孙灵头侧的柜子上，咬牙切齿：“孙灵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孙灵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呆着忘了反应。两人大眼瞪小眼。
“咳, 不好意思，请问……”弱弱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请问这盆是鲁氏石莲花吗？”
姚阳和孙灵同时转头，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满脸打扰了别人好事但又不得不这样做的为难尴尬。
要死啦什么时候进来客人了都没注意到！孙灵猛地推开姚阳，连声回答：“啊对对，那盆是鲁氏老桩！”
“嗯……除了这盆，还有其他的吗？”
“有的有的，稍等一下哈我搬出来给你。”急忙过去照顾生意，还不忘给某人甩眼刀：“小玥刚才跟一位漂亮阿姨出去了，你如果没什么正经事找她就赶紧走。”
“漂亮阿姨？”姚大少爷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哼哼：“那我就在这里等，反正，反正地方大不碍着你！”
“呵。”孙灵见他羞恼炸毛忍不住嗤了一声。她被壁咚了都没怎么样，他脸红个什么劲。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姚清疏的母亲，林玥其实是很开心的。但又因着姚清疏的关系，使得这份心情里参入了许多复杂因素。
她难以坦然面对眼前这位笑意柔和的长辈，不自觉就拘谨了许多。
“给你带回来的礼物，看看喜欢吗？”关缡把印有和风图案的纸盒子推到她跟前，“不是多贵的东西，但非常漂亮哦，我一看见它就想到你了。”
林玥有些犹豫，不过被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一直盯着，最后还是抵不住打开了。是一只日式的刺绣手袋，棉麻质感的布料上绣着色泽清雅的花，一侧的结绳还坠着两个小小的手鞠球，非常别致。
如果当时她在场，大概也会想买下来吧。
“我非常喜欢，谢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看见林玥的笑容，关缡也跟着扬起嘴角，“最近过得怎样啊，这么久不见了，有没有想你关妈咪？”
“嗯，想。”林玥乖巧回答，本来还想说些最近发生的事情，但念及最近一件跟眼前人有较多关联的事大概就是自己同姚清疏闹僵，又开不了口了。
见她神情黯淡下去，关缡体贴地带走话题，“前天晚上我们一回来就见着了你新种的花，茶花呀木莲啊，枝头上结的蕾圆鼓鼓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全开了。我那些老同学看着都眼馋呵呵。”
“啊，那我送他们几盆。”
“不用，送他们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不会养，糟蹋了。”关缡埋汰起同学来一点都不含糊，“哦还有，听奶妈说墙角的两棵丹桂是我们刚出国那会儿移栽的对吧？现在满树的花真是又香又漂亮，让人想一整天都坐在那里喝茶……”
说起花，兴致自然就高涨了起来。随后她又跟林玥讲了些旅行见闻，渐渐地林玥也投入其中，气氛逐渐变得轻松愉快。
这样聊了会儿，却突然坏心眼地冒出一句：“听说你把我们家清疏甩了？”
林玥一噎。
她摆摆手：“我懂的我懂的，跟清疏谈恋爱一定很无趣吧，那么不可爱的性子，还整天忙着工作，换做我早就受不了了。”
“不是这样的。”林玥急忙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
“我……”
“噗。”见对面人苦着脸，关缡终于憋不住笑了。她是故意逗她的，不过这孩子的反应跟预料中的一样可爱。
“我不是在责怪你哦，你也不用觉得亏欠。”她捏捏林玥的脸，“但说真的，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刚回家那会儿看见清疏失魂落魄的，差点以为是公司倒闭破产了。”
“失魂落魄么……”仅管是用玩笑的口吻，林玥听着心头还是一阵异样。那天在她面前表现得从容自若的姚清疏，回去后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吗。
有点……难以想象。
她拢手握住温热的白瓷杯，转头看见玻璃墙外黄叶一片接一片地掉落。
沿街树木都已经凋零了大部分的叶子，许多地方枝干光秃了，零零散散地拼凑出灰白色的天空。阴云在上方快速流走，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路人撑着伞，又从伞下伸出手试探着是不是放晴了。
但是乌云仍在积聚着，隐隐听见雷声从远处传过来。
“你知不知道清疏怕打雷？”对面的人忽然轻声说。
话题跳得有点快，林玥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问：“真的？”
关缡笑而不答。慢悠悠喝了口茶，继续说：“阳阳小时候打雷下雨害怕了，就会抱着小枕头来敲我跟你姚爸爸的房门，然后很可爱地说‘妈咪我要跟你们一起睡’之类的话。但是清疏从不会这么做。”
“她会很淡定地写完作业，跟我们说晚安，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等我不放心去查看，才发现她害怕得蜷缩在被子里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