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身上,驱散阴霾,萧迟畅快大喊:“啊啊——”
大声呐喊,胸腔舒展,简直畅快极了。
两人一起奔跑着,轮流扯着线轴,裴月明侧头看了一眼,萧迟眉梢眼角扬起,他脸上带上笑。
“喂!轮到我了。”
“等一会,你跑得那么慢,等过了这个风头,……”
……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跑得酣畅淋漓,两人直接坐在草地上。
裴月明直接趴下了,她笑道:“风筝送你啦,你收好了,咱们改天再来。”
大蜈蚣收回来,不过仔细一看却有点破了,上面风太大,蜈蚣头下面的那块薄绢有点撕开了。
萧迟啧啧两声,这风筝那么丑,还破了。
他十分嫌弃,不过还是吩咐王鉴:“收起来吧。”
颇有以前他大爷本来看不上的,赏脸勉勉强强才收了味道。
裴月明白了他一眼,有点好笑。
歇够起身,打道回府。
回去以后各自梳洗,裴月明是要泡澡的,泡完出来萧迟早不知哪里去了,她也没在意,叫桃红赶紧上晚膳。
饿死了,前胸贴后背啊。
好容易填饱了肚子,消过食,不想芳姑却端了一个白瓷碗上来。
热气腾腾,涩涩的,一问,原来是草药茶。
芳姑笑道:“这是殿下吩咐的,固本防温病。”
这里的温病,说的外感伤风。
上次他好了以后,她却病了,养了好几日才痊愈,府医说有些累着的,近期内好好调养勿再生病,以免损伤元气。
这茶是防她运动后吸汗感冒的。
这别扭家伙!
裴月明笑了笑,端起药碗,屏息一口气饮尽了。
……
萧迟在前院,蒋弘来了,有个卷宗要他过目。
他看过以后,签了让人回去了。
踱回嘉乐堂稍间。
这是他大婚前起居地方,因挨着外书房,如今也常在这里和裴月明喝茶商量事情。
他问,风筝可修补好了。
还真补好了,王鉴一回府就让人补,赶紧呈上。
萧迟仔细看了看修补的地方,又端详一下这个大蜈蚣,嘀咕:“真丑。”
他拎着大蜈蚣进了内殿寝卧,吩咐取匹绢来,裁下一幅裹了,而后腾空一个大柜,小心把他的风筝放好了,并吩咐小文子要时不时拿出来打理,以防潮了。
嘴里嫌弃归嫌弃,实则还是很喜欢的。
应该说,下午这场放风筝他很喜欢。
奔跑一场,仿佛整个胸臆都舒展开来,四肢百骸无一不畅快。
不再去想,他也能过得很好。
她说得对,他为什么要不快乐呢?
岂不是显得很在意他?
他再不会了。
人家都过得这般好,他要过得更好才对!
厚厚的猩猩绒地毯铺地,春日里,一点都不冷,萧迟如同旧时一般赤足踱步到槛窗前,手里不紧不慢地转着两个黄玉貔貅。
这对貔貅是新的,晶莹剔透如同一团油脂,他看着很不错,拿在手里细细鉴赏了一番。
而后又抬头赏窗外的盆景。
海棠树下,刚刚绽放的上品月季和山茶,牡丹兰花金盏菊百枝莲,姿态优美,含苞初绽。
映着斜阳,争妍斗艳。
王鉴很高兴介绍:“这都是王妃娘娘才吩咐送过来的,娘娘特地去花房选的。”
萧迟终于从情绪中走出来,嘉乐堂阴转晴,人人艳阳高照喜气洋洋。最高兴的,当然要数王鉴小文子这些贴身伺候的。
不用主子吩咐,小文子就颠颠儿上前捧着萧迟盯着一盆十八学士山茶,凑在窗台前,他兴高采烈凑趣:“就是,就是。”
“如咱们娘娘般心悦殿下的,时时将殿下放在心上,费尽了心思的,只怕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也不多见了。”
“……”
什么心悦?
……她喜欢他?
萧迟愣了愣:“……你个奴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萧迟:……你吓到我了 Σ(⊙▽⊙"a
第58章
朝堂官场是这个世上变化最快, 适应能力也最好的地方。
一夕之间波澜骤兴, 人人自危, 转瞬又风浪迅速平复, 已不见半丝痕迹。
赈灾款一案也就大半个月前的事罢了, 杨睢贾辅颈腔血大约还残存在午门外的汉白玉地面缝隙中,但满朝上下都仿佛把这两个人忘全了, 笑语晏晏, 唇枪舌剑,大事琐事朝上争论不休, 早如平日。
这桩事早已翻过一页了。
当然,某一小撮当事人除外。
这么些当事人中, 头一个就要数皇太子萧遇。
他闭宫思过期结束,由于反省很深刻,终于被皇帝放了出来。
他和萧迟, 在紫宸宫正殿前撞了个正着。
萧迟是来禀告公务和给皇帝问安的。他如今和以前一样,不是皇帝召他,就是他来紫宸宫,几乎每天都来, 看着和旧时并没什么不同。
当然, 要说区别的, 也有。他处理政务公事越来越熟练,考虑也周全,基本都不用皇帝怎么操心了。
皇帝很满意,捋须笑道:“很好, 朕打算遣个人去巡巡沿河诸州,改日正好放你出去看看。”
最后不忘训懈:“你要戒骄戒躁,不可懈怠,政务民情,该你学的还有很多,要虚心。”
萧迟应道:“是,儿臣知道。”
“那儿臣先回去了,父皇多些休憩,勿过分操劳。”
“好好,父皇知道了。”
萧迟告退,出了御书房,他敛了笑,沿着朱廊转往正殿前的陛阶,刚拐过弯,迎面就碰上了萧遇和萧逸。
萧迟和萧遇目光一对上,火花四溅。
“……三弟。”
绷了一阵,由萧逸打破沉默。他是来给皇帝请安的,作为皇子他就算开府了,一个月至少也得来给皇帝几回安,到了陛阶前碰上萧遇,于是就一起走,谁知走了一段,又碰上萧迟。
看了这个,又看看那个,和煦打了个招呼,他迅速退后一步。
“哼!”萧遇轻哼一声:“看来最近三弟过得不错?”
这是紫宸宫,他面上挂着笑,只一双眼睛全无笑意,淬毒刮骨刀般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萧迟挫了一遍。
“是不错。”
萧迟可不惧他,他就从来没怕过萧遇,抱臂上下打量两眼,他挑眉道:“太子殿下这是来给父皇请安?”
他目含讥诮,这萧遇频频过来,殷勤得差不多照一天三顿饭般准时,谁不知他是想把皇帝尽快给刷回来?
萧遇生平最恨就是萧迟这轻慢态度,日前又添一桩大仇,这新仇旧恨,一双眸子喷火似的像要生啖了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与你何干?”
那自然是不相干的,萧迟笑了笑:“我只是叹杨氏罢了,我旧时倒听王妃提过几回太子妃,可怜啊,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王鉴等人低下头,东宫几个内宦更是气都不敢喘,连萧逸侧头退了一步。
杨氏还是死了,据闻是长信侯府被抄斩次日自缢身亡的,这也是皇帝对萧遇缓了神色并将人放出来的原因之一。
萧遇一张白皙脸庞瞬间涨成猪肝色,萧迟这是差不多明说他寡情薄意了,他大怒,萧迟哼了一声,直接往前离开。
萧遇蓦侧头,冷憎盯着他,毒蛇似的目光。
错身而过。
两边人马泾渭分明,甚至连王鉴和东宫贴身太监眼神碰了一下,也是火花四溅。
这兄弟两个,梁子是越结越大,已渐成不死不休之势。
……
萧迟怼了萧遇一回,心情畅快了不少。
下得紫宸殿,便碰上段至诚。
段至诚本来是来请见的,但事情也不算十分急,眼看天色渐暗下值的时辰都差不多到了,他索性和萧迟结伴,叫上段至信,一起离开。
三人回宁王府去了,萧遇“病愈”重返朝堂,他们少不得碰头小议一次。
“目前,该多多谨慎,不可授人以柄。”
回到宁王府,入了外书房,裴月明也来了。但凡在宁王府议事萧迟基本都叫她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因她只安静旁听并不怎么说话,段至诚段志信索性也就不说了。
坐下后,上了茶,屏退伺候的人,三人先略略说了说最近朝中的事,还有皇帝对东宫态度,最后段至诚对目前阶段下结论。
受伤猛兽的反扑会是极激烈的,被断一臂的东宫毫无疑问正死死盯着他们,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善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