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的,应该的。”每次见到唐敬之,她就不免要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老师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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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时叙打来过电话,倒不是约见面,而是说他之后会有点忙。
忙就忙呗,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有气,廖时叙找不到话题,她也懒得找话题,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5月21号,她生日,问琳提前给她额外打了一笔钱过来,是给她的生日活动经费。她的朋友圈互相没什么交集,提前请社团的朋友吃饭,生日那天请室友们吃饭。四个女生,除了问清,其他人都不太能吃辣,但那三个非得要问清请一顿火锅,因为她知道哪家的火锅最地道。
问清让她们如愿以偿,选了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辣得她们直跳脚。
火锅这种东西,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饱,她们没有立即回宿舍,在学校里溜达一圈帮助消化。
童童晚上吃饭,被辣到,脸一直红扑扑的,到她们在校园里走了好久,依旧没好转,跟喝醉了一样。不仅是脸色像喝醉,连行为也像喝醉,走到半道上,就停下来,坐在路边,拉着室友,跟她们讲她的那个故事。
那个关于暗恋的故事,主人公是她,她喜欢的男生也在C大,计算机系。
“我他妈圣母大学的通知书都到手上了,最后还是选了高考,唉,我到底图什么?”
童童的那个故事,其他三个人都知道,那时候还不知道女主角是童童本人。童童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一个男生,他去A市的重点高中,她也去考,没考上,是她爸砸钱把她砸进去的。那男生学习很好,学的理科,童童化学和物理都不好依旧跟着选了理科,高二高三学的跟狗似的。当然,她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就去申请国外的大学,竟然还让她申请到了。
童童讲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声泪俱下,很平静,连骂人的语气都很平静。
“我有点累。要不明年出国算了。”童童撑着下巴,其他三人也撑着下巴,看她。
“可是你完全没跟他透露过你喜欢他,就这么走了?”问清提醒她。
“要是透露了,以后朋友都没的做。好想来根烟。”童童两根手指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孔诗把长发一撩:“这种朋友不敢远也不敢近,要来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算出国,我也要把她睡了再出国。”
孔诗名字听起来温柔矜持,浑然的古典美,本人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惯性思维,都很彪悍,旁边的陶陶借着路灯光凝重地往了一眼室长大人,立刻跟着附和。
“睡了再出国,不能便宜别的女人……”她顿了一下,“或者男人。”
“我槽!”童童成功地被逗笑了。
“要表白吗?你不敢,我们来。”孔诗率先站出来。
“我觉得可行。”陶陶也举手。
问清挠了挠眉骨,这是要做什么?明明没喝酒啊?
第48章
一个人的暗恋一旦跟姐妹分享之后,那就是几个人的暗恋, 一起保守秘密。
但是一旦想要突破的时候, 几个人比一个人更有冲动去捅破窗户纸。
童童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快八年, 中间有过想放弃,自然也有过想表白。平时看着挺洒脱的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敢想敢干。但是几个人凑一起,说道说道,再加上火锅里的辣椒刺激的几个人如同喝了假酒一样亢奋, 孔诗一提议表白,表白这事几乎是一拍即合。
二话不说,学校里的马路边,童童拿手机给那个叫岑文泽的男生约见面。
十分钟过去, 毫无音讯, 消息仿佛发给了空气。
几人怕童童太受挫, 纷纷帮着找借口。
“可能在洗澡。”
“也可能打游戏,他不是学计算机的么。”
问清点点头:“有可能没带手机, 稍安勿躁。”
空气沉默了半分钟, 还是老大做主。
“去他宿舍找他吧。”
学校宿舍管理很严格,除了开学或放假搬东西,其他时间段, 男生不可进入女生宿舍,女生也同样不能随意进入男寝。
童童拨了个电话过去,没接,一阵沉默之后, 她说:“答应帮我办事儿,谁都不许怂啊。”说完,她就往男生宿舍楼的方向去,其他三人也都跟上。
到了22号楼的楼下,童童又拨了一个电话,是岑文泽同寝室人的电话,那人在学校外面。
“不过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宿舍,咋啦?”
“没事,谢了。”
岑文泽的寝室在四楼,靠着学校的马路,童童去过他们寝室,岑文泽的窗靠窗户,楼下叫一声,他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得见。童童在过去的一年里,很多次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中间都要故意绕一大圈,就为了看一眼窗户。
天已经黑了,暖黄的路灯亮着,柳树被夜晚的风吹得摇头摆尾。22号楼靠街的这一边,个别窗户边站着人,探着头或是打电话,或是纯粹地张望。岑文泽很少像其他宿舍的男生那样,探个脑袋在窗户边打望。
童童对着四楼的某个窗户,扬声便喊:“岑文泽!”
喊一声,没人应,连着喊了好几声,依旧没人应。临街的那一面墙上的窗户,陆续有人开窗好奇下面什么什么情况。402宿舍的灯开着,窗帘拉着,就像拉着一道与她隔绝的门。
最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喊,无人应答。
这个时候,该上课的上课,没课的人在学校外面晃荡,在公寓楼下转悠的人不多,偶尔几个路人朝她们看,但互不干扰。
问清望了一眼宿舍楼下水果店,紧跑几步过去,跟老板借了样东西回来。
摁了开关,她的声音被扬声器加倍放大。
“402室的岑文泽,我知道你在宿舍,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402室的岑文泽,三分钟之内下来,我们还有的谈!”
“402室的岑文泽……”当她要重复第三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今天是5月21号。她的生日为什么要是这天?
……
“表白了,楼下有女生表白。”
“谁?跟谁表白?”
“女追男,卧槽!”
……
扬声器不仅让岑文泽光速现身,也让整个22号楼,以及旁边的21和23号楼都热闹起来,不管男的女的,从来不嫌看热闹,只怕没有热闹看。
糟糕的是,还有人认出她了。
202的窗户拉开,一个男生探出头:“问清,你表白呢?叫谁,我帮你!”是吉他社认识的同学,还真热心。
“他下来了,多谢啊!”问清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小喇叭,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旁边不远,童童心心念念的岑文泽很是无奈地叉着腰看着她们几个。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留着童童去聊,另外三人退场。问清去水果店还老板扬声器,很不好意,顺便买了点水果。
等她拎着一塑料袋的芒果回身,廖时叙跟个鬼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叫我好找。”除了这四个字,他好像再没多余的话。
廖时叙的出现,好像一针清醒剂,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发了一场疯。
放以前,她敢在全校师生面前跟高鸣鹤表白。放现在,她拿这个喇叭跟一个一次面没见过的男的嚷嚷的人尽皆知,就为了个小姐妹两肋插刀。
以前她不觉得丢人,现在不行,全特么让廖时叙看到了,可能还是全程直播地那种看。
问清盯着廖时叙看了好几秒,杵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动静。廖时叙偏头打量了她一眼:“干嘛啊,搁这儿打算跟岑文泽表白?”
她终于舍得动一下脖子,跟拨方向盘一样,然后人转了个玩儿,从廖时叙旁边绕过去了。
廖时叙跟上,弯着腰看她的脸色:“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就是委屈吧。
岑文泽或许是真没听见,或许是觉得被女孩儿这么嚷嚷着丢人,又或者是想默认拒绝童童。
不管哪一种,她都觉得委屈,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委屈。这事儿,童童不占理,放她和廖时叙这儿,她也不占理。没有说你喜欢谁,谁都非得给你回应,没人能像爸妈一样惯着你。不被满足,撒泼打滚就成。
得不到回应的难受,她很清楚,所以拿着喇叭喊得那么随心所欲声嘶力竭的,她喊的并不是岑文泽,是那个还在假装的廖时叙。
她站在402窗户下面的时候,想见的人是廖时叙,最不想见的人,也是他,生怕他会突然从那些窗户里的某一扇探出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