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红着脸，缓缓地解开了最上头的一个扣子。
这里是片场的角落，除了申文成那种特意跟过来的，鲜少会有人影。
其实是不用担心的。
但是贺景刚解开一个扣子，指节分明的双手就颤了颤。掐着第二枚扣子的指尖微微用力到泛白。
他怂了。
贺景差点没忍住想哭出来。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周承喜欢这种的，他愿意为了周承做出牺牲——说不定在这种地方还很刺激呢。
而且他才是金主啊！
他怎么能怂！
贺景脸上绯红退下去了一瞬间再度爬了起来，他咬紧下唇，一双眸子泛起水雾，呼吸也因为紧张加快了起来。
但他的动作没有停。
可第二枚扣子还没有解开，面前壁咚着他的男人猛然站直，一手用力地拽开他解扣子的那双手。
“……诶？”贺景的紧张感顿时消失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包养的小白脸面色不是很好，嗓音也很低沉且严厉：“不想就不要做！”
男人目光中三分挣扎、七分心疼，他放开贺景的手转身要走，却又有些犹豫。
周承最终揉了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们回去吧。”
这才转身离开。
贺景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家“小白脸”缓缓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方才浑身的喜悦都变成了慌乱。
回到片场，眼看着他的戏份就要开始了，齐锐没好气道：“祖宗，你再不回来，导演要把我砍了。”
“我不想回来了，”贺景看着坐在一旁霸总坐姿、眺望远方的周承，生无可恋，“我不想拍戏了，我也不想活了。”
齐锐：“？？？祖宗你清醒一点？”
“不想清醒。”
“怎么了这是？”
“我刚才要勾引周承的，我终于可以不是处男了！”贺景咬牙，“然后我又怂了啊啊啊！！！他现在觉得我不想和他上床开房——”
齐锐一把捂住他的嘴：“公众场合你给我闭嘴！”
贺景把自家经纪人的手掰了下来，语气幽怨：“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嘛……”
片场边缘，正在拿着按键手机和管家联系的周承余光一扫，便瞥见了贺景被经纪人捂住嘴巴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心底蓦地一揪。
他刚才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小艺人迫于生计接近他，明明逼不得已，却还逼着自己履行情人的职责，明明那么可怜。
不仅如此，贺景的经纪人还一直在欺负他。他因为对方一个被逼无奈拙劣至极的勾引生气，至于吗？身为一个霸总，他应该有容忍情人偶尔笨拙的耐心。
“是我。”周承接起了电话。
“先生，请问您今天回来吗？八十七个分公司的管理人今天都给我发来了邮件，他们担心您觉得他们拥有了长达二十四小时的□□权，您会怀疑他们有夺权的野心，从而引起一系列豪门世家的恩怨情仇，所以联名上书请求您回去坐镇……”
周承犹豫了片刻。
刚承认的小情人今天就带回家吗？贺景方才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勾引他都能委屈成那样，突然跟他回家，从来没有见过世面、心地纯良的小艺人一定会害怕的吧？
“不回。”
管家开心地“哦”了一声：“好的，等待您的豪门大戏恩怨情仇。”
周承：“……”
“你帮我……准备点聊表心意的东西，不要俗，包装成礼物送到这里。”
“好的先生。”
几个小时后，刚刚拍完哭戏、梨花带雨的贺景十分担心周承看到自己妆花了的样子，镜头一停就一溜烟跑进了化妆间。
他接过齐锐递来的纸巾，导演也跟着走了进来。
导演双眼放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演技太好了，不如我们把接下来所有哭戏的戏份都放到今天吧？”
贺景抿了抿下唇，抽噎了一声：“不行，上面哭多了，下面没水怎么办？”
刚准备斥责贺景不敬业的导演：“……”
齐锐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我真是日了！！贺景你能不能闭嘴！”
“闭嘴了就不能给周承含——”
“我操/你给我闭嘴！！！！！”
贺景一屁股坐下，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无辜。他微微抬眸看着自家经纪人，眼里还带着些未干的泪：“我不要你□□，你不帅。”
齐锐一个踉跄，头昏眼花：“我是说——我草，你给我闭嘴！！我不是说我草/你！！！”
目瞪狗呆的导演深吸一口气，两百斤的吨位健步如飞地跑了。
“贺景！”片场负责杂事的工作人员抱着一箱大箱子走近。
箱子似乎不算轻，里头似乎塞得满满当当的，摇晃间还能听到一些窸窣的声音——似乎是纸质的东西。
工作人员将箱子放下：“刚才有人送到片场来，说是送给你，还有纸条：‘——让你感受人世间还有温暖，不要哭泣。聊表心意，完全不俗’。应该是你粉丝的应援礼物吧。”
“谢谢，放这里就行了。”
贺景立刻收住了眼泪，眨眨眼，和齐锐一左一右好奇地看着这个大纸箱。
片场有粉丝探班应援送礼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对方留下的这句话实在是奇怪——他一直对外经营的都是温柔小哥哥的形象，为什么会有粉丝还让他感受人世间的温暖呢？
难道是嫌弃他给粉丝带来的温暖不够？
他满脸问号地伸出手，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手上却用足了力道，十分暴力地一把扯开了箱子上的封口。
齐锐：“……”幸亏这里除了他和贺景这个畜生没有别人。
箱子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嫩嫩的红字。
大片的深粉红和小片的白色交织在一起，一张张数额一百的纸币叠成了玫瑰花的形状。送礼的人似乎还担心这样浪费空间，一朵朵玫瑰花紧紧地挨在一起，有的甚至都挤压到了变形的地步。
满满一整个纸箱的玫瑰花纸币。
齐锐：“……”
“这是谁会送的？真的是粉丝？”
“没说，这个小纸条就写着：让你感受人世间还有温暖，不要哭泣。聊表心意，完全不俗——来自你知道的人。肯定是粉丝，你的粉丝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齐锐下了结论。
贺景有些茫然：“——聊表心意，完全不俗？”
齐锐：“可能是你的粉丝觉得，金钱是世界上最高雅的东西？”
“……？”
“他们想要让你开心，让你感受被钱砸中的喜悦，让你感受被包养的快乐？”
贺景脑门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直到齐锐说出“包养”两个字，青年骤然眸子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啊？”
“我的粉丝在精神世界里嫖我，都会给我礼物给我砸钱，”贺景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可我想要享受周承的身体，周承一定是觉得，我都要睡他了，居然还没有给他高雅的金钱，所以他才生气的！！”
齐锐：“？？？？”
“我可是金主啊，我早上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我居然做出了白嫖的举动！”
“啥？”
“齐哥，”贺景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金卡，“帮我一个忙！”
……
夜晚。
星空垂落，初夏还没来，破落小区旁的绿化带似乎就传出了若隐若现的蝉鸣。
刚出电梯，贺景便从周承的身后推着男人，双手把着那结实有力的肩膀：“你去开门好不好？”开了门，周承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好金主了！
男人似乎已经忘却了早上的事情，他轻笑一声，嗓音带着磁性：“好。”
贺景双腿一软。
不愧是高级的小白脸，白天还生气他不给钱就白嫖，晚上就开始宠爱金主。
他太喜欢了。
他这辈子都想死在周承的床上。
他嘴角勾起，白皙的脸庞带着明亮的笑容，镜头下出色的五官在居民楼昏暗的走道中也毫不失色。
周承从贺景手中接过金属钥匙。
他觉得今天早上这样对自己的新情人说话严厉，是他的不对。身为手握杨城一半财产的霸道总裁，他应该十分帅气而宠溺地答应小情人撒娇的要求。
“我愿意宠着你，”他回想了一下管家教他的话，“你说的要求我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