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平云怎么会放任席小东跟着他呢?
不对,白平云甚至已经放任席小东跟张正义去“阿房”了。
张正义称呼席小东时,不是“小东西”,就是“弟妹”,全都是亲近的昵称,连那个霸道到曾经不许席小东出门工作,不让席小东和任何人说话的白平云,都默许他对席小东的亲近。他们是同学,是室友,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比他看到的更加密切,也更加牢靠。
想到这里,申漾像是忽然明白了张正义为什么会那么理直气壮地对自己强调“我是张正义”了。
他是张正义,不仅仅是一中的张正义,也不仅仅是张泽皓的儿子。
他……
他首先是张正义,然后才有那些各式各样的标签。
因为他是张正义,所以他的身边才有现有的一切,他的身上才有那些标签。
就像他自己,因为他是申漾,所以才有那些标签一样,他们是一样的人。
站在701的门口,申漾逐渐想明白了整件事。这是他……不,不止张正义,这也是他们算计好的。
像上次一样,他们又下了一大盘棋,而他再次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执棋人和上一次不同了而已。
上一次是张泽皓和王平,这一次是张正义和王平。
然而……
这一时半会的,申漾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申漾上楼的时候,白平云正在看手机消息,寂静多日的群,闪了。
张:终于气了。
张:真不容易。
殷:?
张:他不接受我“颐指气使”,无论合理与否。
张:不过他没掀桌子。
张:@王,你自己悠着点。
张:我是个实打实的官二代,他凭什么不许我仗我爸的势,不许我摆架子!
殷:……
白:……
张:双标,他这是双标,他歧视我!
白:……
殷:……
殷:他们很久没说话了。
白:他是不许你败家子吧!
殷:@白他真的是张正义?
张:会看到的。
白:嗯。
张:……
殷:你……你们要探他的底线?
殷:别这样,他特别浩瀚,包容力非同一般,自愈力也极强,但是……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欺负他吧!
殷:我还准备跟@王说,别把他当我们骂呢。他不是软柿子,是有脾气的!
白:软柿子?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可是申漾。
白:知道什么是“申漾”吗?就是专业技术一流,实力远高于名声,胆色超乎常人。
白:他可是那个敢说“叫张泽皓亲自来命令我不许救人”的申漾!
白:你们谁敢说这一句?
白:即便我们一样是实力派,是没有背景的寒门生,可我不敢。
殷:小漾儿比学长还……
殷:是这话,他是申漾。
张:他当然是申漾!
张:还有这话?@白
白:他执着的时候非同小可,别玩火自焚,搞到最后收不了场,就得不偿失了。
白:就是张奕生孩子的时候……
……
十六
、视觉疲劳
如今再说起“申漾”二字时,人们会想起什么呢?
他依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全科大夫,是最年轻的主任医师,这两个字等同于救人活命。他却不再是一医院的首席主刀,而是一中老学长,是推动弱势群体平权活动的主力军,是福利院儿童们眼中的天使,也是某些人眼中冷漠无情的机器人。
这些都是申漾。
然而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申漾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自幼缺爱,缺乏温暖,饱受欺压,所以他的源自卑微的自尊心,远强于旁人,又因为生存而过分压抑自我,而圆顺于世。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尊重与认可,他要公平,要民主,也要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
申漾自己心里更是清楚什么申漾,他知道自己注定不是执棋人,而是一枚棋子。
“老白——”申漾敲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颠覆了一样,又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他郁结,心中的感觉十分茫然,特别无措,又很理所应当。
他很矛盾。
他是棋子。
他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棋子,是社会这张大棋盘中的一颗小小棋子,会被谁捻在手中,起什么样的作用,都是未知,亦不可自控。
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感受到过自己“棋子”的身份。
这感觉有些诡异。
701没动静,702先开了。
殷宁站在门口,看申漾。
“……”申漾略无助,疲惫的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对方,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
因为他们都一样,一样是别人手中的棋。
“骆骁不在家?”申漾问,看到殷宁,他心里顺当多了,他昨天就没见到骆骁。
“出差了,”殷宁道:“会回来过年的。”
“真好。”申漾羡慕道:“我都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会回来的。”
“吉言!”有这几句话,申漾心里已经舒坦了,跟殷宁碰了碰拳头,继续敲门,喊道:“小东——出来嘤嘤嘤——”
“……”殷宁哭笑不得,好笑的打了他一下,提醒道:“你也不嫌他嘤得人头疼!”
“你不觉得可爱吗?”
“可爱。”殷宁道:“可太多了就腻味的不能爱了,一次两次还行,成天这么着就——”
“就怎样?”席小东忽然开门,把说他坏话的人抓了个正着,他翻着殷宁赌气道:“嘤嘤嘤嘤嘤嘤!”
“小学长!!!!”
王平三人搜查了三天三夜,方圆十里的树叶都被他们翻了这一次,这一次离开时,她当面和责任军区取得联系,并做了正式交接,而后才让袁华开着她出来时开的那辆车,一行三人开始往东行进。
虽然袁华已经留意,这一次,他很认真的跟着王平,认真看认真学,也认真思考,可他依旧有一大堆问题,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队长——”
“嘘。”陈皓清在后座及时打断他的话,道:“你让她睡会儿。”
这几天,他和袁华都换班小憩过,可王平并没有,这几天她可没合眼。
“老三——”
“我不知道。”陈皓清在他问出口前先拒绝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有一双眼睛,只有他看到的,听到的,余下只是他自己的见解认识。就算他知道,他也不能回答他任何问题。见袁华一直翻自己,他放下手机,捏了捏疲倦的鼻梁,道:“我只知道她要找的并没有找到。”
所以王平不眠不休。
可他们的进度在那里摆着,他们必须去下一个地方了。否则她依旧不会放弃。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加执着,也更加坚韧。
“小雕,你得帮她。”
“?”袁华古怪的看后座的人一眼。
老三话少的可怜,也从来不介入他和队长之间,袁华早不认为他是个不规矩的人了,除非队长让他说,否则他绝对不开口,他比他守规矩。
可他怎么会突然对他说这一句像是在关心队长一样的话呢?袁华看不懂这个老三,他看不清他。
这话申漾也对他说过,他对哥哥说费函带韩斐回家,被家人拒绝时,哥哥就是这样语重心长的,规劝般对他说:“你怎么不帮帮他。”就像他们都认定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帮,只要他做就一定有用一样。
哥哥……申漾会这么说他懂,因为申漾爱他,他自然是信任他,可老三为什么也这样说呢?
袁华心中不解,却没有说话,看着黑眼圈极重,疲惫不堪,从不在人前睡觉的队长,却在他身侧的副驾驶座上打小呼噜,他有些难言的心疼。
如申漾所言,袁华知道没有人敢在他的申请书上签字的原因,跟王平,做她的人,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现在,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不仅要活着,不仅要做她的人,他还想——更有用一点。
这一次的行动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切身体会到队长指责他时说的“猪老二”思想,他确实懒,宁可冒着受伤的危险,也不肯下功夫提升自己,不仅不上进,还洋洋自得,认为自己很了不起。